表之下居然藏着这样一颗冰冷绝情的心。
“我当然知道,我在断自己的后路,也在表自己的决心。”
香屏恳切地抬头看着她,
“我有用。”
“是,你很有用,所以你大可不必跟着我,也能找到很好的出路的。”
“我有眼睛,我会看,我有耳朵,我会听,我有心,我也会辨,我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最好的。”
香屏仍是跪在地上高举着那把匕首,她在示意,此时的她任由宰割,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被别人强迫过,离开至亲之人,那时,我什么都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任人宰割,我悔,悔自己为何这么的无用,我也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再遇到麻烦的时候不必求人,还能让更多的人不再那么的无能为力。我知道你可以,我也想可以。”
“酒馆不缺伙计了。”
“我知道规矩,知道你赎我的时候走的是哪边的账,我不会让你白白赔钱的。”
“那边的生意,你什么都做不了。”
“只要让我跟着你,我一定能把欠的钱都赚回来,还带利息。”
荼蘼听着她的话,笑而不语,这样信誓旦旦的言语已经好久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去说了。
她突然转过头去,望向了方才箫声传来的地方。
那个味道,虽然很淡,但依旧能感觉得到,那个人的气息,已开始渐行渐远。
张子虚顺着她的目光也望了过去,“那是”
“是友非敌,算了。”
荼蘼知道那是谁,若非是他一曲箫音澄明心境,她也许还不会这么快就出了那幻阵,只是她轻描淡写的一句,便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
远处的那个人,她猜不透,眼前的这个人,也很可疑。
如果周围尽是些潜在的威胁,那不妨索性把他们全都收拢在身边,越乱越好,在这纷杂乱世,也唯有混乱中才能重新建立由她掌控的秩序。
她笑眯眯地看着香屏,并没有在意这个女人刚刚说了些什么话,“你做的剁椒鱼头当真不错,那以后,就来当我的私厨吧。”
“掌柜的。”
张子虚在一旁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他当然不能完全信任这个丫头,
“可是这边走的账,不是不能算”
“什么这边那边,两边都是老子的生意,老子的话,就是规矩。”
她说着,已弯下身子一把将香屏扶了起来,
“我可以留下你,却不会为你多花一分钱,一千两银子,先记在你的账上,我只懂得一个道理,想要什么东西就得靠自己的本事挣来,江湖从来不会同情无能的人。”
“半年,最多半年的时间。”香屏的眼神坚定而诚恳,伴随着那扑朔扑朔的样子惹人怜爱,“掌柜的,我一定能让你翻本儿。”
“翻本儿?”
荼蘼轻笑一声,
“这笔账,还得回酒馆找那个账房去好好清算。”
张子虚满脸的一言难尽,将荼蘼拉扯远了些,悄悄说道,“掌柜的你怎么这么没有原则,在黄金屋那,说不救吧,就看个热闹,结果出手的也是你,刚刚说不要她吧,结果收留她的又是你。”
“我喜欢她的眼神,刚刚在一言堂,金总管准备杀她的时候,她那个决绝的眼神,着实动人。”荼蘼说着,已不由得露出了欣悦之色。
“就因为这个?”
“她恨我,我感觉得到。可是刚刚我说她不恨我的时候,她并没有否认,而且半点都让人看不出来是在说谎,这个丫头,真有意思。”
“你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那你还”
“你也会说假话,我也会。
每个人场面上都得找一个台阶下的,不管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他们自己心里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隐瞒,当然也知道互相理解的好处。
这时候,谁还管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大家心知肚明,不拆穿就是各自安好。”
荼蘼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还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她的同意,她不会擅自走上前来,实在是懂事得要命,
“你看她,视我为仇敌,还肯屈尊向我下跪,倒是有几分胆识,我喜欢这个丫头。”
“她恨你,也恨我,刚刚在千金赌坊她差点儿”
“我知道。”
荼蘼打断了他的话,从他的眼睛里她早已什么都猜到,
“只有仇恨,才最能让一个人拼了命的活下去,一个人努力求生的样子,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