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响起了一阵清幽的箫声,如春风,如涓流,风过抚面,润物无声。
荼蘼只觉得前路渺渺一片恍惚,但只要想到那个人的时候,眼前突然就泛起了一束光,那束光,能为她指明前路的方向。
她醒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
很多时候,往往退上一步,才会拨云见日。
“原来如此。”
原来,送信的人,早就已经恭候多时。
只是她一路上心有所顾,杂念太多,才会直到上了望风崖都没有察觉,这样轻易着了别人的道。
她从进山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入阵了,有人早已布下的请君入瓮的阵。
而此时,她心结已解,所以才能看到了望风崖上的别有洞天。
那边,张子虚被五花大绑在崖峭的石壁上。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女人她认识,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她让张子虚所救走的香屏。
男人,这个中年男人,看着陌生,一定就是那个让她几次卖身所赎的爹了,她猜。
“你以为,只凭这样就能窥探到我的心之所想?”
她说着,已望向和他们在一边的那个陌生的脸孔,这张脸孔与其他的三张不一样,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他是千金赌坊的庄家,吴老三。
“至少我已看到一二。”
“是么?”
荼蘼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时却轻蔑地笑了,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不妨就让你一次听个明白,你所看到的地方,就是苍梧之野,九嶷之巅。你所看到的人,就是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你说的是,旦复旦兮,九嶷湘君?”
“很吃惊么,对我来说,这从来都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从来都没有秘密,不管对任何人。”
“既然你没有秘密,为何在这永安巷里却要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我没有啊。”荼蘼笑得很坦然,她很确信自己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叫花荼蘼,这个,可从来都做不得假。”
“无名指!”
随着吴老三的一声大喝,荼蘼终于敛起了笑,将手藏到了身后。
“掌柜的”
张子虚在不远处凝望着她,他的脸上也变得如死灰一般黯然。
他知道,无名指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也同样知道,每当她的脸上出现这样严肃的表情时,那对面的人,危矣。
可这一次却不太一样,她的处境已变得与以往不一样了。
荼蘼之所以还没有出手,是因为在盘算着,出手的赔率。
如果她不出手,只是任人宰割的话,很大可能不多久就会是个死人,可一旦她出手,毒入骨髓,神仙难救,那她绝对是个死人,好像不管怎么盘算,都是赔本的买卖。
“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吧?”
荼蘼静静地听着,并不回什么话,在要命的时候,她向来对一切可能是临死前的话都认真得要命。
“你和金钥匙的交手我听说了,这世上能徒手接住天女散花的人并不多,而有这个能耐的人,必然不会连这上面淬的是什么毒的见识都没有,天底下敢去接的,怕是只有你一个。”
“原来金钥匙是你的人,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他的人。”
她想起此前在千金赌坊里,吴老三对金算盘唯命是从的样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原来装得像奴才的人不一定就是真的奴才,好像不论是谁,都会很感兴趣去扮上一次床头捉刀人。
“想必你也已经猜到我是谁。”
“能施如此毒,能布如此阵,这天底下怕是也只有你一个,吴用吴老三,我早该想到的,潜龙勿用。”
“是,潜龙勿用,小指无用。”
张子虚听着他们的谈话睁大了双眼,无名指这个名字,他已经三年没有听到过了,都快忘了。
可是小指这个名字,他却是今日第一次才听到。
当然不止他,就连荼蘼,也是今日第一次才见到。
黑手,是一团看不见的迷雾,虽然有五指可以一手遮天,可是这五指之间却彼此并不相熟。
三百六十五个杀手,遍布江湖,谁也不知道谁的真正面目。
他也许是个樵夫,也许是个鱼贩,也许是个高官,也许是个乞丐,也许是谁的丈夫,也许是谁的儿子,他们平日里过着与寻常人并无不同的生活,只有隐于市野,才能窥得苍穹,一切人皆有可能是他们,他们也皆有可能是任何人。
她虽然知道,也许身边就有潜伏着的那里的人,可她却没有想到,小指这样身份的人,潜伏的地方竟然离她这么近,而这一年多来,同在永安巷,一条街首,一条街尾,他们竟都没有察觉到彼此的存在。
三百六十五个杀手固然危险,可那五个手指头却更加可怕。
尤其是,无名指。
无名的可怕,就是因为它的无名。
所以不论是谁,听到了无名,总应该躲着走的,可谁也没有想到,无用的小指却偏偏主动找上来触霉头。
荼蘼看到他时,就知道躲在永安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