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黄金屋那出来,我就看你哪里都不对劲,是不是那孙子跟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荼蘼摇了摇头,“只怕他现在,难堪更甚于我。”
“也对,从来只有你找别人的不自在,哪个有能耐找到你的麻烦。”张子虚的话并非恭维,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神往,“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把竹叶青的生意委托给他了。”
“这么大的油水,也要给他分一杯羹?”
“你懂什么,这就是块烫手的山芋。”她又想起来黄金屋触碰到那片铸料时的反应,“这个东西,谁碰谁死。”
“哟哟哟,你跟黄金屋究竟有多大仇,怎么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为他铺设好了几十种死法?”
张子虚瞪大了眼睛,他仔细想了想荼蘼给这个人挖过的坑,两只手已经数不过来。
“路是我指的,走不走下去却是他自己选的,与他人无关。你要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不多给他几种死法,哪儿能牵制得住?等到他彻底无路可走的时候,我再伸出手去拉他一把,不要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这样即便无耻如黄金屋,也会记得你的好的。”
提起黄金屋的时候,张子虚也是嫉妒的,就像是荼蘼看到香屏时一样的嫉妒。
有时候,他实在是想去做一做她的敌人,只有对待敌人的时候,她才会这样挖空心思地去折腾他,而对待身边的人,大部分时间他们就好像是空气,无关存在与否。
“那香屏呢?”
张子虚继而问了起来,黄金屋往后十年的路她都已替他想好了,那香屏呢?
毕竟,他现在还是挺喜欢她的。
荼蘼兀自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突如其来本不在她计划范围中的人,“我只是在想,她为什么要在那道菜里下毒?”
“菜是给你们两个吃的,她想杀的人不是你,就是黄金屋。”
张子虚并没有为她开脱,他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不是我,不会是我。”
荼蘼轻轻蹙眉,回想着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她的一抬头一低头之间,我总是能感觉到隐隐的杀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对我并没有恶意。”
“这种事也能感觉得到么?”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看着她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点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我知道。”
张子虚沉声应道,声音却小得连他自己都要听不清,他不敢让她听到。
他知道,因为他那天第一眼就已发现,她们两个人长得至少有七分相像,别说她觉得像是在照镜子,就连旁人看了来,都觉得是镜中人从镜中走了出来。
只可惜,镜子会让一个人的美貌成双,但也会让孤独加倍。
“你不知道。”
她黯然地说着,目光已经垂了下去。
她只是看到了她眼中的苦涩,能感觉得到她所经历过的苦难。
她觉得像照镜子,只因为她们是一样的人,这种人,总是能在滚滚红尘中一眼就认出彼此,所以她才更不想看到她。
“如果不是为了杀你……”
张子虚并不想和她争论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她说他不知道,那他就当是不知道好了,
“难不成,她留在一言堂,就是想杀黄金屋?”
“那就糟了。”
张子虚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你还舍不得黄金屋了?”
“如果是那样,我可惜的不是黄金屋,而是她。”
“你是说……”
“是,黄金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栽在她的手里。”荼蘼点点头,不等他把话说下去,已转过身往一言堂走去,“咱们该回去了。”
张子虚却拦住了她,有模有样地学着那天清晨香屏伏在门前时她的神态,“你不是常说,不管这种闲事的么?”
“我没说管啊,去看个热闹总行?”
荼蘼没再理他,绕身而过。
张子虚却在她身后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就说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