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正摇骰子的那个!”
讨债人刚请出金总管,就远远地指了指那个被人群围起来坐在了桌子上的人。
一个女人。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另一个讨债人见到金总管走出屋子,连忙小步快跑迎了上来,“您可来了。”
“开几把了?”前一个讨债人悄悄地问着。
这人比划了个手势,摇了摇头,“七局。”
“全是豹子?”
他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这脸是怎么了?”
他揉着自己红肿的脸,恨恨地看着人群中那个不动的身影,“别提了,那小子倒真有两下子。”
通常他们看到令赌坊大把赔银子的人时,都会很快也很隐蔽地请这个人到一边去“喝茶”。
可这一次,他们发现,只要这个男人在这里,他们根本就近不了那个女人的身。
几个讨债人凑上前,拿着小牛皮鞭子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疏散出了一条路,请金总管进去。
可谁知,金总管看到了坐在桌子上的人,竟然怔了几秒。
这几秒内,他想到了很多事情,甚至想过抽出一把牛皮鞭子把这里所有的讨债人都抽上一个遍。
摇骰子的人一手落定,还没来得及开盅,就已察觉到了身边异样的目光。
她转头看时,看到的却是一张明明有着老谋深算的沧桑却因过于肥胖而笑出了褶子的脸,好殷勤的脸。
金总管已经满面堆笑地迎了上去,朝着她躬下了整整半个身子,“花掌柜,怎么今儿个这么有兴致,来咱们这小地方消遣。”
“你是?”
她看着这个人觉得很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又是怎么认得她的呢?
“这位金爷可是黄大人重金聘来的,金算盘金管家。”讨债人揉着自己半边肿起来的脸,指着他得意道,“这位金爷,可是从前在江南白家见过大世面的主儿,有没有出千,绝瞒不过他老人家的一双招子。”
“换管家了?”
荼蘼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个快要笑成一朵花的人。
金管家又是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能吃上这碗饭,还得多亏托花掌柜的福。”
没了李管家,才有的金管家,而李管家是怎么没的,他可万万不敢忘。
“金算盘,嗯,是个好名字。”荼蘼的手还紧紧按在骰盅上,这一局,她还没有开,却也不必再开,“听这位小哥说,是你要请我喝茶?”
“小的人贱茶鄙,哪儿敢招待得下您啊。”金管家往后退了两步,尴尬地赔着笑,“花掌柜只管尽兴,随意尽兴。”
“可惜啊可惜,这兴怕是尽不了了。”
她说着,已开了盅。
盅里既没有豹子,也没有骰子,只有一堆风吹即飞的粉末。
“这……”
说话的是吴老三,他是坐庄的,可此时已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赌的局,一盘比一盘大,也的确是搭进去了不少银子。
这个女人,来的时候就已放下了话,只要她投的点数有一盘不是豹子,就算她输,先前赢的所有赌注都不作数。
按理说,没人会觉得银子多才对的。
她已经连掷了七把豹子,他知道,这第把,只要她想,也一定会是。
可是,她却主动把这些银子又白白还了回去,她图个什么呢?
金总管还是依旧谦恭,“花掌柜此话何意,是哪里招待不周了么?”
“我来你千金赌坊,就是要找黄金屋那孙子赌一局,谁要和这些阿猫阿狗玩了。”
金总管的头自始至终再没有抬起过,“黄大人他公务繁忙,甚少来这里,花掌柜想要赌什么,我这就差人回一言堂给黄大人带个话。”
一言堂与千金赌坊,不过就是一条巷子隔着墙,来回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想来,自然很快也会来。
更何况,她已经在这里消磨了很多时光了。
“跟他说,简单点的,就比掷骰子,一局定胜负。”
“那赌注是?”要带话,当然要带全话,他从来都不是办事不周全的管家。
荼蘼从桌子上蹦了下来,看了一眼被自己一下子扔光了的满桌的银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您看您这话说的,我们哪有胆子要您的命。”
“不是我,是这个。”她说着,一把将那个站在她身边的臭小子扯了过来,送上前去。
“我?”
张子虚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他是来帮她撑场面的,怎么一转眼就被她给卖出去了呢?
荼蘼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脑袋,“黄金屋不是一直惦记着这小子么,今儿个我可给他送来了,不要可别后悔。”
“这……”
金总管看着这个活生生的赌注,只觉得自己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筹码是相对应的,张小哥儿这么个大人物,我们这可没有哪个伙计能比得上。”
“我也不要你们的人。”荼蘼只是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总是能掷出豹子来的手,“他要是输了,就把在场这所有人的赌债都一笔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