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踏出九步,离林苏只有三步之遥,他停下了,充满佛性、灵性和智慧的双眼落在林苏脸上:“剑门苏林……可是凌云首尊苏林?”
他的声音如和风扑面。
林苏澹澹一笑:“我以为佛子不会提及凌云首尊。”
“为何?”
“因为这凌云首尊称号,是从贵寺须弥子手中夺取,须弥子因凌云首尊而身败名裂,贵寺亦因凌云首尊而身陷泥潭。”
这话一出,满场僧侣脸色齐变……
这是直揭伤疤么?
然而,佛子却微笑:“施主可看到这条佛见溪?”
林苏目光移向旁边一条小溪:“自然见到了,却又如何?”
“溪水如佛道,众生自在修,有凌于溪流之上迎风而歌者,有置于险潭洁身自好者,亦有自甘坠落永坠沉沦者,仅关己道,不涉清流,岂能因一叶飘落,而疑春色未至?因一人之失,而讳事讳言?”
此言一出,佛子额头满是佛性光辉。
众人皆服!
须弥子是魔族奸细,当日死在瑶池会上,千佛寺很被动。
所有人都在切割,都在告诉全天下人,须弥子是须弥子,千佛寺是千佛寺,谁家宗门没个败类?
然而,切割的话术千千万,又有谁能说得如此清雅清幽,如此佛性?
林苏目光慢慢从小溪上收回:“请恕苏某愚钝,不太懂佛家机锋,佛子的意思是……千佛寺也如这小溪一样,藏污纳垢乃是常态么?”
佛子脸色微微一僵……
满场僧侣全都一愣……
就连柳天音和风舞,也目光对视,都有无奈感……
你真是句句都在撩拨对方敏感神经啊,连佛子如此清雅的论佛,你也能强行带私货,我真是服了你了……
佛子澹澹道:“以眼观物,物是物,以心观物,物是心,怀善念而观天下,天下皆洁;怀邪念观天下,处处皆污。”
如果这是骂人,无疑很斯文。
但纵然斯文,却也深刻。
佛子短短几句谒语,将林苏骂得痛快淋漓……
你不看满溪清水,就只盯着溪水里面的污垢,只因为你的心污了!你怀的是恶念,所以,你看不到好的一面,只能看到坏的一面。
林苏赞叹:“以眼观物,物是物,以心观物,物是心!眼中所见之事,是洁是污也因人而异!就比如说,我等俗人眼中,须弥子勾结魔族是污;而在千佛寺众位高僧看来,这根本不算是污,是很正常的选择!佛子三言两语将如此深奥的道理讲得如此明白如此深刻,真正佩服!”
佛子直接懵圈……
他的观点再次被曲解,而且被他再度引入须弥子的话题,而且还植入了一个可怕的观念:千佛寺高僧觉得,须弥子勾结魔族不是污,是正常的选择……
这个观点一旦带入修行道,那还得了?
此人口口声声不懂佛门机锋,但是,他的机锋比谁都厉害……
不管什么话题,他都轻易给你带到预设的轨道去!
如何反驳?
佛子大脑中的佛门经典哗哗响,快速理顺……
林苏开口了:“与佛子论佛,固然如拨云见日,然苏某今日前来,却并非为论佛而来,只为求见浮云大师,能否给予通报?”
这句话一下子中断了论道,佛子不知该感觉庆幸还是感觉失望,庆幸的是,此人言语机锋、心思百变不必再领教了,但失望的是,论道就此终结,那今天的论道,他就算是输了。
佛子收敛心神:“阿弥陀佛,浮云大师尚在闭关,不能接见远来客!”
“苏某不仅仅是远来客,还是他的有缘人!佛门之中,有缘人也不见么?”林苏道。
“有缘人?却不知施主缘在何处?”
林苏道:“我与浮云大师在大苍同日月,共星河,算缘否?”
众人面面相觑,你这也太牵强了吧?
同日月,共星河也算缘的话,普天之下,谁又不是同日月、共星河?那全是有缘人!
但是,佛子的回答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他轻轻点头:“算!”
林苏道:“那不就是结了吗?”
佛子道:“缘起亦有缘灭!施主今日万里而来,刚好大师闭关,冥冥之中,已是缘灭!”
佛门之中,缘灭,路绝!
柳天音和风舞眉头同时锁起……
她们都是文道中人,造诣之深,乃是世间的顶峰,如果只是文人论辩,她们都可以开口,而且还一定会出彩。
但今日却并非文论,而是佛论!
佛事她们一窍不通,不敢开口,但并不意味着她们不懂,两人之论,机锋转折处处都在,精彩绝伦,尽现机锋之魅力。
而如今,随着“缘灭”二字道出,所有的事情都走入了死胡同。
接下来,任何一种话题都不足以敲开千佛寺的大门,你不管怎么说,“缘灭”二字挡尽一切!
除非你用武力打进去,而用武力,那纯粹是找死!
他们根本见不到浮云大师!
这是柳天音预想之外的情况,却也是最无奈的一种情况!
林苏盯着佛子,目光渐冷:“我等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