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营中,人人朝生暮死,蓬头垢面,自然也没有谁愿意多说什么话,再多的交情,晚上可能人就没了。
而此时的白墨,则是随意提着一根木棒,丝毫不起眼地站在人群中间。
他在用残存的一点神念,来回翻查着脖子上属于前身的玉佩。
因为他发现,这块看似不起眼的玉佩,里面竟然还有点小乾坤。
在神念感知之下,这玉佩的内部显现了“历史正文”四个大字。
不仅如此,这“历史正文”四个字,并非是用道辰界文字所写,而是用他再前一世的文字写成。
“这历史正文,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的他,只是当年魔阳仙尊的一缕残魂,很大一部分的记忆都已经丢失,历史正文这个词,并没有在记忆当中。
甚至他只知道自己,或者说魔阳仙尊是个穿越者,但却像被整齐抹掉一样,没有了任何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
要不是掌握着这么一整套异世界的语言系统,白墨说不定还会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
对前世一点记忆都没有,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穿越者。
……
“刀在手,跟我走!杀官狗!”
“吃他娘!穿他娘!明王来了不纳粮!”
“……”
大战将起,义军的行伍当中,响起了一些非常简单粗暴的口号。
口号虽然简单粗暴,但却是直击了不少士卒的心底。
毕竟能投奔义军造反的,除却大营里的少数野心家,普通士卒很多都有些不愿再提的悲惨过去。
煽动仇恨,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士气激励方式。
“跟我冲!”
“杀一个回本,杀两个有赚!”
“冲!”
战斗过程十分的乏善可陈。
无论叛军,亦或是他们的敌人,都没有什么能以一敌百的神勇之士。
仇恨倒是不缺,但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面黄肌瘦,战斗有气无力才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当然哪怕是官军这边,情况其实也比农民军好不了多少。
大乾立国两百余年,开国之时立下的诸多制度早已变质腐化得不成样子。
军饷长期不足不说,还要经历层层克扣,真正到普通士兵手上的,十不存一。
除却各个将官的亲兵死忠,能够有足够的粮肉支持每天打熬力气,锻炼战技。
亲兵之外的普通士卒,饭量小的,日常还够勉强糊口,饭量大些的,非战时还可能要下地干些农活,才能吃个囫囵饱。
一部分甚至是被强行拉壮丁入伍,只接受过简单训练便来凑数的民夫。
跟叛军方面的流民炮灰营,有着某些异曲同工之处。
……
“我有多久没拿过武器杀人了?”拿着一根削尖了的树枝,白墨在混战中凭感觉捅了几下,应该是捅进了某些类似肌肉的位置。
但当他想要下杀手继续深入的时候,脑海里就总会冒出来一个声音说道:“人是宝贵的,不要杀人。”
正是这个声音,让他每一次的攻击,都留着七分力气。
那似乎是自己上一世再上一世的声音。
对于那一世,白墨没有任何记忆。
因为逃脱出来的这一缕残魂,根本就没有记载着关于那一世的事情。
“我前世明明是杀人无算的魔阳道尊,又是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个格格不入的声音?”
“人,是宝贵的,活着的人,才能继续创造剩余价值,让他们死掉,是浪费。”
仿佛是自言自语地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样,一句无比冰冷的话,莫名地从略有失神的他口中说出。
……
并不激烈的战斗过后,白墨回到了流民大营,大营里多了一些新面孔,又少了一些老面孔。
在比烂大赛中,叛军算是勉强获胜了。
不过这样的围剿战,十天半月就会来上一次。
但总归是获得了一场胜利,靠着捡官军留下的辎重,流民大营难得吃上了一顿像点人吃的东西——掺了不少谷壳跟沙子的米饭,咬下去那叫一个咯嘣脆。
至于叛军的正卒们,则每人分到了几两稀如水的劣酒,跟一点不知道是来自于什么动物,到他们手上时已经有点发凉发硬的烤肉,正在自己的大营里饮酒狂欢。
这样的乱世中,他们也一样随时会死,只能及时行乐。
……
狂欢过后,大营逐渐恢复了平静。
上一次被一帮军汉簇拥着走进流民营的老者,这次又是在一帮军汉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跟我走。”
老者扫视了所有人一圈,点了几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少年人。
“贵人有命,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出来?”领头的军汉轻轻踢了离他最近的,被点到的小子一脚喊道。
这回军汉没再用贱民去称呼他们,因为这些少年人似乎是被那莫大师看上了什么,自己还是小心说话为妙。
被点到的人里,就有白墨。
白墨看了一下,他被点到的,都是身子尚算壮健,眼睛比起其他行尸走肉,还有那么一点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