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年远远看着两三位穿绯色官袍的老迈文臣,正相互搀扶着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排禁军护送。
看得出来他们想加快脚步往前走,但是年老体弱,快不了,只能扯开嗓子吼两声。
从他们身上的官袍,以及杨退之和乔礼的反应,李新年猜测出这几个老官员的身份。
自己今日竟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几位内阁阁老,当真是荣幸啊。
只是不知道这几个是奸党,还是清流?还是双方都有。
这乔礼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温和知礼的态度,主动走上前,搀扶住中间一位,满头白发稀疏,但是精神尚可的老者。
“徐阁老,这大冷天的,劳烦您亲自来一趟了。”
李新年知道此人是谁了,当朝内阁次辅,徐世基徐阁老,同时也是当朝清流一党的党魁。
但是在世人眼中,此人最重要的身份或许是当今圣上独子,二皇子的老师。
无论怎么说,他都是那种在新明举足轻重,可以搅弄风云的大人物。
李新年心中有所了然,徐世基来了,高俨高首辅应该就不来了。
因为坊间都传闻,这位高首辅比徐次辅的年纪还要大上十岁。
甚至有这种话本里的笑话,徐次辅就是等着把高首辅熬死呢。
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也合情合理,翰林院这种清贵文流之地,只怕里面的翰林学士对奸党不会什么好感。
“乔公公也辛苦,都是为君父分忧,下面的人管不住,偏偏要我拖着一把老骨头上阵。”
徐世基对乔礼和言语色,说出的话语却让他身边的两个阁老神色微动。
看来这件事情要造成的影响,可能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
面对徐世基,杨退之也收敛起来,朝着徐世基三人拱手打招呼。
而徐世基只是目光微微扫过,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跪在地上的官员看见徐世基带着两位阁老来了,也不吭声,只是依旧将手里的奏疏高高举起。
徐世基望着跪在下面的众人,不禁下意识叹了一口气,他缓缓开口道:
“世勋,公良,何至于此啊。”
“国事艰难,内阁没有做好,我们没有做好,上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皇上,下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天下的百姓。可是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点点地去做!”
“这个时候,大家不该到这里来,不该惊扰圣驾啊!”
徐世基声音稳中带颤,有一点苦口婆心,字字皆血的意味。
那之前一直发言的中年文士,此刻仍是代表翰林院的清流们说话,道:
“徐阁老,您所说的一步一步去做,要做到什么时候!圣上把大明的江山都交给了你们,北边抵御蒙金,西南江西都有贼寇谋反,东边的倭寇又起来了,而且还有那么多流民灾民,你们这样的话,要我们如何去信!”
徐世基身侧一个,身侧略显高大,五十多岁的官员出声道:
“你们这是危言耸听,朝廷怎么就没有去做?怎么就没行动呢?奸党的谭士锜,我本来还不想用他,是徐阁老,亲自劝说圣上和几位阁陈,并亲自到他家去请,才让他安安心心送去浙江的!”
“再说西南的局势,四十万两白银,和四十万石粮食,不是才刚刚送过去,而且去年去的黄总显,依然打了好几场胜仗,预计今年就可以把朱贼给剿了!”
“江西的贼寇和南边的灾民,圣上不是答应你们了吗?金川仓的粮食,不是都搬空了吗?”
这位阁老的的确确是能言善辩,这一通话下来,翰林院这帮文人气焰都嚣张了不少,但是犹有人站出来说:
“天下连连灾荒,百姓民生凋敝,江西南部分地区竟有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之势……”
这人直接站了起来望向这大片给皇帝修宫观的工地,望向那边辛辛苦苦劳作的苦力,回过头,有些咬牙切齿道:
“可受这妖道蛊惑……”
“住嘴!”
“张公良慎言!”
徐世基和乔礼同时出声,把这人的话打断。
杨退之也知道不能让此人继续把话说下去,在他眼神试一下,随他一起来的缇骑和金吾卫们“哗哗”几声,直接把腰间悬挂的短刃拔出,然后直接上去把这群人给围住!
有一种你再敢说话,我就不客气了的感觉。
这张公良也是个有血性的,仍想开口,不过却被身后之人给拉扯住了。
在这当口,李新年忽然看到一个官吏跑过来,凑到次辅徐世基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什么,然后这位次辅脸上的表情有些缓和。
“世勋,公良,诸位同僚,你们不要激动,我们也知道诸位的辛苦,诸位身在翰林院,可有今日之事,爱国拳拳之心天日可鉴!”
“诸位辛苦,这几年朝廷确实不太容易,国库空虚,到处都缺银子,我也是才听说,各位的俸禄,已经有两年没有完整地发放过了,有些同僚家中没有余粮,卖字卖画换米求生,整日喝粥吃白菜勉强度日,实在是太过艰辛。”
“千不该万不该,连官员的俸禄都凑不齐,实是我等内阁诸位阁臣的罪过。”
李新年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