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嘈杂的酒肆里,战战兢兢的店小二端着托盘走向靠里间的桌子。
“客…客官,酒…酒来了。”
店小二放下酒壶与陶碗,正欲快步离开。
皮肤黝黑,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扫了一眼邻座老者面前的熟牛肉,有些不耐烦,粗声厉气喝道:
“小二,怎么别的桌上牛肉,我们的牛肉什么时候上!”
酒肆里坐满了上午刚下工,来吃中饭的脚父力士,有几人目光投过来,看见这父子三人随身携带的兵刃,又默默把目光收了回去。
那店小二浑身一颤,手里托盘差点掉地,连声道:
“客…官,马上做,马上……做。”
说完,跑似的快步离开。
那个被李新年刀鞘拍破相的麻衣年轻男子,捂着脸,不言不语。
另一个布衣年轻男子却依旧保持谨慎,拍了拍父亲的手臂,低声劝说,
“爹,小声些,这还是在金陵城里,莫要引起太多注意了。”
名叫曾虎的中年汉子却不理,反而有些咄咄不休的怪罪之意,粗声道:
“你说要按照规矩来,找那周通勒索钱,人家反手就找了高手……现在好了,那厮有了防备之心,我们就算想夺人家的钱怕是也夺不成!”
显然,刚才在周通府上,这曾虎一直是在压抑自己的性子。
那布衣年轻男子面色不虞,却仍保持克制,低声道:
“爹,这是在天子脚下,锦衣狗们盯着呢,如何就能随意夺人家产,你当还是在寨子里面嘛?”
提到锦衣狗三个字,曾虎面色更阴鸷,却明显声音变小了,道:
“寨子,寨子,你不提寨子还好……如今这般,回去如何交差啊!”
他说出这话,那布衣年轻男子一时无语,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那一直捂着脸的麻衣年轻男子抬头,似乎有话想说,欲言又止。
不多时,店家终于把熟牛肉端了上来,父子三人大快朵颐。
酒肆里食客甚多,一直较为吵闹,可忽然间,酒肆蓦地声音渐小。
那个布衣年轻男子眼皮一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一抬头。
食客们纷纷抬头,盯着酒肆门口那两道身影。
依旧是刚才在周府中的那两名年轻人,不过此刻他们已经换上了另一身衣服。
黑底滚银边长袍,锦鲤飞鱼纹饰,手里还拿着把错金牛尾刀。
曾虎也察觉到了,一抬头,眼中瞳孔一缩,忽然怒上心头,破口大骂道:
“狗日的周通,我必杀你全家!”
说话间,这名江湖汉子身形忽然一闪,一只结实的手臂伸出,竟把坐于邻座,安静吃食的老者给抓了过来!
顺手拿起短刃,锋刃搁在老者脖颈间。
“锦衣狗,放我们走!”
曾虎黝黑的面庞上出现狠厉残忍之色,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
一时间,酒肆里其余食客叫嚷着都跑光了。
李新年和段兰荪的面色变的有些难看。
初出山门的段兰荪皱眉问道:
“李兄,这该如何是好?”
李新年打量着眼前这幅匪徒劫持人质的场景,之前在边境,他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首先一定要稳住人质。
李新年目光在那被劫持的老者身上多打量下,竟觉得有些眼熟,又多看了两眼,忽然一股怪异的念头在心中生出。
“我劝你最好把这位老先生给放开,不然,你会付出超乎你想象的代价!”
曾虎冷笑一声,道:“想让他活命,你得先让我们活命。”
李新年没理他,低声对段兰荪道:“段兄,有没有觉得那个老者有些眼熟。”
段兰荪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神摇头。
李新年咬牙切齿,提醒道:
“今日上午郑千户给我们看的那张画像啊。”
段兰荪心中忽然浮现出那张画像,头皮花白披散,身穿麻衣,面容倦怠……
我靠,这不就是那天晚上,把张俨张千户一条腿打断,还帮他剃了个光头的那个疑似天象境界高手嘛?
段兰荪嘴角微微抽搐,竟觉得那父子三人,着实是有些勇敢。
李新年面色有些严肃,低声对段兰荪道:
“段兄,请你赶紧去寻两位千户过来,不,最好是三位…………”
“那你呢?”段兰荪转身就准备离开,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新年正色道:“我自然要在这里看守着。”
段兰荪又看了眼对面那装若惶恐的老者,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吞在肚里,有些慌张地说道:
“李兄,一切小心!”
说罢,段兰荪就快步离开。
李新年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六御高门正宗的教育也就一般嘛,和前世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一模一样……
转过身,面带笑容,道:
“前辈,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呢?”
曾虎这厮还以为这声“前辈”是喊自己,冷哼一声:
“锦衣狗,放我们出金陵!”
可是下一刻,他看到对面那锦衣狗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异之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