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一大群百姓自发聚集到淳安县县衙,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昨晚差役的野蛮行径。
“请县令大人为我等做主啊!昨夜有差役强行闯入我家,将我爹强行带走了。”
“县令大人,能否让我送祖母最后一程?求求你了……”
“我娘她根本没病,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按照礼法,应该将尸体停放七天后再行安葬,而那些差役却……”
县衙内,便有衙役进来禀报。
“禀……禀知县大人,有人在县衙外面聚众闹事!”
“什么?跟我出去看看。”
海瑞闻言,脸上满是吃惊之色,随后在衙役的带领下走出了县衙。
眼见海瑞出来,那些先前聚集在县衙外的百姓尽皆跪伏,不停地向其诉说冤屈,但海瑞只是冷冷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诸位说完了吗?说完了便散了吧!”海瑞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知县大人为何不替我等伸冤?惩罚那些恶吏?”从人群中传来这样一道声音。
“因为这道命令就是我下的,你们要想讨个公道,就来向本官讨要便是!另外,自即日起,若是淳安县内,还有人胆敢私自停放尸体,以及包庇病患的话,本官决不轻饶,一律按照大明律法严惩!”海瑞说罢,便转身回到县衙。
眼见知县大人发了火,那些聚集起来的人立刻作鸟兽散,再也不敢提及这个问题,生怕下一個遭殃的人就是自己。
“唉!”待海瑞回到县衙,长叹一口气。
“百姓们会理解你的苦衷的。”海瑞的妻子王氏见丈夫闷闷不乐,走上前来,为其倒上一杯茶,并开口劝慰道。
“但愿如此吧。”海瑞叹了一口气,回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在官府的严酷手段下,整个淳安县再无一家人敢于私自停放尸体,以及包庇病患,城中逐渐被一股生石灰夹杂着燃烧的艾草味道所笼罩,同时染病的人数也大幅度降低。
“禀报知县大人,城外营地的病患数量已经大幅降低,另外赵大夫还说,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疫病很快就会过去了!”
县衙的主簿敲响了海瑞的房门,出声禀报道,语气中满是喜悦之色。
“嗯,待会儿按照这个,把消息送至总督府。”
“是。”
……
浙直总督府内,胡宗宪坐于上座,将目光转向众人,朗声道:“你们做的很好!这几天我在回浙江的路上,便听闻下面的两个县爆发了疫病,没想到这么快就控制住了。”
紧接着胡宗宪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幕僚徐渭,夸赞道:“文长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整个总督府的事务都压到了你一个人身上。”
徐渭向胡宗宪拱了拱手道:“总督大人,在下不敢居功,之所以能够有此成就,全靠各位大人们悉心配合,实心用事!在下只不过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文长不必太过谦虚,总督府大大小小的官吏对你的能力可是颇为认可啊,说你机敏过人,凡事能够迅速决断而不出错漏!”
“总督大人过奖了。”徐渭恭敬回应道,随即不再言语,到一旁站定。
“哦,对了,此次淳安、建德两县出现疫病,以及官府接下来的应对措施是由谁提出来的?”
“总督大人,是淳安新任知县海瑞。”郑泌昌停顿了片刻,开口道。
“海瑞?就是上次带着灾民跪在总督府门前,说要向我讨个公道的人?”胡宗宪思索片刻后,开口道。
“没错,就是此人!听说有些淳安县百姓还给他立了生祠呢。”一旁的何茂才也紧跟着补充道。
“这个海瑞倒是有点意思,我胡宗宪为官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这种人,怪哉怪哉!”胡宗宪感叹了几句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
“行了,今日把各位叫过来也没什么事,大家没什么事的话,就散了吧!”
“是,总督大人,我等这就告辞了!”
很快,大厅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余下胡宗宪和徐渭两人。
胡宗宪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幕僚,询问道:“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徐渭对着胡宗宪微微躬身,不紧不慢地说道:“总督大人,在下想要辞去总督府幕僚的职位。”
“为什么,你不是干得挺不错的吗?”胡宗宪见自己颇为看重的幕僚说出此话,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追问道。
“总督大人,在下是想要参加今年八月份的乡试,在下也想要像大人您一样,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如此,此生方能无悔。”徐渭的声音并不大,而语气之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唉,文长啊!这官场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一个小小的浪花,就能够将你吞没,远不如你做总督府幕僚来的自在。”
“总督大人,在下心意已决!还请不要再劝了。”徐渭打断了胡宗宪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沉声道。
“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再拦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告诉我一声,总督府永远有你的一个位置。”胡宗宪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左膀右臂,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