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之后,又是铜柱。
张广昌拿着高度放大镜,又用手电补了光,围着铜柱细细打量。
除了看,时不时的还会敲一敲。
但不知为什么,他看的越久,眉头就皱的越紧。
什么情况,东西不对?
何安邦扬了扬下巴,李定安微微摇头,意思是让他放心。
东西自然是对的,而且不要太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广昌转了好几圈,又抠了抠李定安之前剥开的那块锈皮。
琢磨了好一阵,他才抬起头:“白铜?”
李定安点点头:“灰铜!”
“产地?”
“云南牟定。”
其他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张广昌恍然大悟:“明白了!”
稍一顿,他又指指资料员:“记录……器形:圆柱。用途:礼器。铭纹:星图。铸造工艺:翻范浑铸。防锈工艺:水冷褪火……重点:镍铜合金……”
资料员快速记录,其他人频频点头:不愧是顶级专家,看的就是快……
咦,等等……
你说啥?
何安邦愣了愣:“张教授,你刚说什么东西?”
“你几岁,耳朵就不好使了?镍铜合金……”
我是没听清楚吗……我是不敢信:元朝哪来的铜镍合金?
还这么大一根?
何安邦眼睛都瞪圆了:“不是……我记得,这东西最早记录于《明一统志》?而且就只有一句:宁番卫出白铜?”
“没错!”张广昌点头:“冶炼记录更晚,记载于乾隆时期刘墉编纂《皇朝会典》……”
好家伙?
项志清刹时一震,敲了敲铜柱,“李定安,这一根铸造于什么时期?”
“大致元成宗左右,最晚不晚于元仁宗!”
“那就是1294到1320年之间?”
“对!”
所有人都听懂了:
乾隆继位是什么时候?
1736年。
等于这根柱子,把中国治炼镍铜的历史记录提前了四百年……
手中的笔不由的一顿,资料员一脸错愕。
王永谦猛的抬起头。
马献明激灵的一下,扑向铜柱,手刚伸上去,就被项志清拍开:“边上去……掉点渣你都赔不起……”
成司长也愣了好一会:“李定安,你看准了没有?”
“应该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
张光昌指指铜柱,“锈太少,而且只有干燥环境下与空气长期氧化形成的釉锈,却没有贴骨锈和浮锈,这明显不符合常理。所以绝非只靠烤铜防锈(冷却褪火形成氧化铜保护层)就能达到的……
同时也说明:分子结构极其稳定……再看颜色,黄中显绿,底色发灰,这是典型的浅镍铜合金发色特征……”
就说放了好几百年,这东西怎么还这么亮?
因为镍铜合金最大的特点就是防锈。
哈哈……大点、难铸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奇迹。
何安邦的两只眼睛直放光:“取样了没有?”
“取了!”
“试验数据呢?”
李定安没说话。
发现山洞当晚,他就被看了起来,连实验室的门都进不去,做毛线的实验?
“那你怎么不讲?”
“你都准备撤项了,还讲什么讲……”
刚说到一半,迎上成司长的目光,李定安忙笑了笑:“材料组准备申报资料时,我让他们做了重点备注……”
何安邦气的想咬牙:你怂什么怂,继续怼呀?
成司长也想咬牙: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材料长什么样,总共有几页?
“还有什么发现?”
“还未发掘,暂时没什么发现,只有几点推断!”
“讲一讲!”
“我推测,与同时期相比,这根铜柱的冶金技术要先进很多,原因在于温度:锰铜的熔点在一千二左右,但只是熔点,实际冶炼时的炉温需要更高,至少要达到一千四到一千五。但木炭最高温度只能达到八百左右,优质煤炭最高温度只有一千二……”
对啊?
王永谦皱着眉头:“那是拿什么炼的?”
李定安想了想:“我怀疑是焦炭……但最早的炼焦纪录,记载于明崇祯时期成书的《物理小识》中:煤则各处产之,臭者烧熔而闭之为石,再凿而入炉为礁(焦),可五日不绝火,煎矿煮石,殊为省力……”
等于你把中国的炼焦历史记录又提前了三百年,是这个意思吧?
那时候的欧州,才刚刚开始用煤炭炼铁。
成司长叹气:“继续!”
“其次,高炉设计同样先进,如果是单管,不管风囊有几个,只能从一面进风,继而导致炉内氧气不均,焦炭燃烧不充分,同样达不到所需温度……所以我怀疑,冶铜高炉应该应用了双管鼓风技术,甚至是多管……”
这是初、高中的物化知识,基本都懂。
所以,越想就觉得李定安说的这种可能性极大……
“有没有相关的历史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