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走到后厨打了一碗早已冷掉的粥,又夹了一点咸菜,便捧着碗慢慢地朝最里侧的一间厢房走去。
孙杭绕到了他的侧前面,仔细打量着这个小沙弥的表情,发现他的脸上除了害怕和担忧之外,还隐含着一丝无法掩藏的嫌恶。
他在嫌恶谁?是那个仗着辈分对他们发号施令的大师兄,还是刚刚守门的那个和尚,亦或是……厢房里的那个人?
小沙弥敲了两下房门,低声喊道:“师父,觉明师兄让我来给您送饭。”
厢房内并没有人回应,小沙弥迟疑了片刻,缓缓推开了房门。
顿时,一股臭味从厢房里飘了出来。
这不是那种尸体腐烂之后的臭味,而是那种长期卧床、又得不到妥善照护和清洁的老人身上发出来的臭味。
“师父?”
天色依然黄昏,室内的光线很微弱,孙杭只能隐约看到有个人影躺在墙角处的床上。
小沙弥紧贴着墙壁,将盛着白粥的碗放在橱柜上,然后点亮了屋里的煤油灯。
一个如同怪物一般的老人出现在了孙杭的视野里面。
他的四肢都裸露在被褥外面,双手和双脚的末端,已经被厚重的角质层增生物所包裹,看上去就像是四坨从泥地里挖出来的枯树根一般。
在老人的脸上,也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增生物,其中最大的一块足有鹅蛋大小,卡在他的嘴角处,让他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声响。
“师……师父。”小沙弥有些紧张地问道,“您……您还好吗?”
孙杭绕着老人的床走了一圈,又蹲下来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他身上的那些增生物,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这个老人并不是感染者,至少,不是诡化病毒的感染者。
虽然他现在的样子比绝大多数感染者看上去都更像是一个怪物,但孙杭正巧在一本医学杂志上看到过关于这种病症的描述。
这是一种叫做“树人症”的罕见病,本质上是一种因为基因问题导致免疫缺陷,进而感染人乳头瘤病毒、也就是“HPV”后,皮肤表面生长出来的大量角质化肉疣的疾病。
这种病虽然看上去很恶心,但对于免疫系统正常的人来说,其实并不会传染。
相较于诡化病毒的危险性,那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怎奈,在那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在普通人眼里看来,得了这种病就相当于是受到了诡化病毒感染——不,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叫做“邪魔上身”。
小沙弥从橱柜里找出了一副粗布手套,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不知道戴过多少次的布口罩戴上,小心翼翼地捧着粥碗走到了床边。
他舀起一勺白粥,将勺子伸向了老人半张着的嘴唇边。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孙杭在一旁看得皱起了眉头——喂躺在床上的人吃饭哪有这么喂的?至少也得先把人给扶起来吧?
果不其然,这一勺粥一半都从老人的嘴角处流了下来,滴落到了枕头上面。
小沙弥似乎是担心受到师兄的责罚,忙不迭地掖起衣角去擦,全然不顾老人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这是……噎住了?”孙杭看着老人瞪得滚圆的双眼,心里猜测道——老人的脸上也长满了肉疣,这就导致老人既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什么表情来。
但小沙弥刚刚这喂粥的手法,多半那半勺子没淌出来的粥是全他妈的喂进了老人的气管里面。
孙杭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帮忙,可又立马意识到,自己只是在阅读一段过去的记忆。他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咳……咳……”
老人终于是发出了如同断气般的咳嗽声,吓得小沙弥顿时往后跳了一大步,靠墙紧盯着老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几秒,老人的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连带着一起停下的,还有他的呼吸。
小沙弥有些不敢置信地走上前去,看了两眼,一个转身,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守在外面的那个和尚便和另一个面相白净、但后脑勺上却长着一颗硕大黑痣的年轻和尚一同冲了进来。
“大师兄……”守门和尚看了看床上的老人,又看了看白净和尚,低声道,“师父好像……已经断气了?”
就在两人打算上前去仔细查看一番的时候,老人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突然猛吸了一大口气,紧接着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咳嗽得过于激烈,以至于脸上彼此粘连着的肉疣都撕裂了,血水混杂着脓液沿着肉疣之间的缝隙缓缓流淌了下来。
“大师兄……这、这要怎么办?”守门和尚一愣,急声道,“要……要去喊大夫吗?”
“喊什么大夫?!”白净和尚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狠厉之色,他抓起床上的被褥,直接蒙在了老人的脸上。
“大、大师兄?!”守门和尚一愣,下意识伸出了手,可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在被褥地下的微弱挣扎彻底消失了足有半分钟后,白净和尚才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转头对那个守门的和尚说道:“觉明!去找点柴堆在这屋子里,然后连人带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