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是个能干的,在任上把南阳治理得很好。衙门的官吏和各处里长都很信服他,在南阳比较有威望。只是他快致仕了,他的两个儿子,一个举人一个秀才,都屡考不中。眼看他要致仕了,三年前他就让他那个举人大儿子做了南阳的教谕。” “以后蔡大人要是接任他的位置,他儿子还得在蔡大人手下混饭吃。所以他现在对蔡大人比较退让。只要不触及他利益之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蔡大人仗着太子之势,觉得南阳知州是他的囊中之物,即便吴大人也阻拦不了,所以他现在越来越强势,盐、粮这些肥差一直抓在他手里。姑娘想从他手里拿到这两项中的一项,怕是不容易。” 赵如熙又问道:“蔡大人官声如何?实际情况又如何?” “有刘大人在前,蔡大人官声不显。不过现在刘大人有意退让,估计这两年蔡大人必然要经营出好名声来。而私下里,他私欲甚重,之所以紧抓盐、粮两项不放,就是从中牟取了不少利益。小人私下里猜测,他得这些钱财,大部分是上供给了太子。而他之所以想要成为一州之长,也是为太子抢夺这方权力与资源。” 周春跟在赵如熙身边两年,眼界也跟老夫人和朱氏等人一样,跟以前大不相同。考虑问题的时候也会往更深层次去想,而不是看表面现象。 赵如熙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她的权力欲不重,来地方上做官,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下地方经济情况,为改善地方百姓生活出一点绵薄之力。 所以如果蔡耀宗是个好官,又没想着欺负到她头上,她是不打算跟他进行政治斗争的。 只是现在,她已站了二、五皇子的队,面对着太子的跟随者,总感觉不能和平相处的样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任由蔡耀宗贪着盐、粮方面的钱,送去支援太子,让他们用来对付萧令衍一派,她总感觉自己太无能了些。 所以她即便要佛,也只能当一个战斗佛,别无选择。 她问道:“蔡耀宗有什么软肋?我叫你打听的吏房经承陈康,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周春为难地道:“蔡耀宗有什么软肋,小人没查到。至于陈康,他今年刚五十岁,生了三个儿女,女儿出嫁,儿子只站住一个,现在在户房做胥吏,他侄子开了一家酒楼,陈康家应该有一大半的股子。一家人过得虽不富贵,却也小康。不过姑娘提示过,说这位陈康是位黑白通吃的。小人只查到这些明面上的事,暗地里的没打听到。小人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不敢四处打听。” “你做得好。”赵如熙表扬道。 这也是当初周春来时她叮嘱的。 陈康这种人,耳目灵敏得很。只要有人稍打听,就能传到他耳里。而不管你是善意还是恶意,无缘无故调查别人,这本身的行为就得罪了人。 她初来乍到,还没怎么的呢,就得罪了地头蛇,这绝对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周春是个普通人,又是生面孔,到这里来就只能道听途说些小道消息,不好明目张胆地找人打听。谁知道酒楼的小二或城门口的乞丐是不是陈康的人呢? 她又不想对陈康干什么,自然没必要去惹这麻烦。再者,萧令衍给她的资料已比较详尽了,周春这里自然是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 “陈康今年五十,他应该有孙子了吧?孙子多大了?”赵如熙问道。 “他有三个孙子,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七岁。陈康正为孙子的前程发愁。”周春道。 大晋的官场规矩跟明清很像,官与吏泾渭分明,吏的地位与役等同,所以吏以及吏的后代是不允许参加科举考试的。 也就是说,即便陈康是个厉害人物,在南阳黑白通吃,是个地头蛇,做官的都不敢忽视他,想要在南阳站稳脚跟都需要他的支持,但他本人、他的后代再怎么折腾,也摆脱不了身份上的桎梏。 陈康是吏,他的儿子是吏,他的孙子除了做吏就再没有别的出路。 但什么事情都有盛、衰的过程。陈家想要一代代都占据衙门这个地盘,那得一代代都是厉害人物。可这种情况很少。 老子厉害的,在教养儿子的时候也不禁强势,这导致他养出来的儿子就唯唯诺诺,立不起来。而孙子没准就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人都说“富不过三代”,就是这么个道理。 陈康的儿子有他罩着,还能在衙门里呆着。等陈康老了或过世了,他的儿子立不起来,孙子更是不成器,陈康当年得罪的人又会对陈家落井下石,到时候陈家不没落都难。 赵如熙叫周春打听陈康的情况,正是想从这里着手。 她道:“想要培养一个像陈康那样有能力的人,很难。不光需要天赋,还需要成长的环境。可要培养一个算学高手或画师,并不困难。这虽然也讲天赋,但即便没天赋,只要肯努力,想在这方面比普通人的水平高一点,还是没问题的。” 周春眼睛一亮。 蔡耀宗虽被分派去掌管盐、粮等方面的事务,但他毕竟是从外地派来的官员,这些所有的事务都得落实到胥吏和下一级人员身上。下面人不配合,蔡耀宗就只能是一个被架空的光标司令,毫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