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圪大怒,把户部尚书齐虚谷叫来,斥问道:“是谁计算的粮草?怎的短那么多?”齐虚谷的眉头皱得死紧。 他禀道:“是郭季同郭大人。因为事多且杂,微臣便把计算粮草的活儿派给了郭大人,让另外两位同僚跟他一起负责这事。” 一听是郭季同,萧圪便磨了牙。 但他也知道齐虚谷这样安排没有错。郭季同是大晋官员里最精通算学的人,这样的事不派给他,还能派给谁? 况且户部其他官员这段时间也没歇着,一个个忙着脚不沾地。 因为多年没有大型战争,京城没有那么多储备粮。为了确保粮食能以最快的速度运到边关,节省时间,户部采取了多种方法来筹粮。 除了把京城所有粮商和各大庄子上的存粮全都暂时收缴,他们还派了官员快马加鞭去北边将要路过的城府统计和收缴粮食。再将南边近距离的城府粮商手里的粮运到京城。 所以户部这段时间真是人仰马翻,根本腾不出更多的人手来做统计。 可现在京城这边的粮草还没出发,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北边城府那边的粮草还不一定能保证数量。 “北边还有多余的粮草,能弥补这个空缺吗?”萧圪问道。 齐虚谷摇摇头:“北边城府的粮草,臣都派人去统计过,因为速度要快,因此把能征用的粮草全都征用了。这些还是百姓们秋天新收的粮食,已到了征收的极限。等这个事了,咱们再从南边调粮填补这个空缺,也需要时日,总得给他们留下一两个月的口粮,否则就要饿死人了。” 因为赶时间,他们以五天为限,南边城府的粮草能运多少都尽量运多少。缺的都由北边城府的粮来补上。 古代的交通本就不便利,现在又是下雪天,路极难走。他们只调了离京城最近的城府的粮草,还不能花时间征收百姓手里的粮。因此这一部分粮草就十分有限,全靠北边城府的粮来填补。 京城往北的地方本来就不是粮食的主要产区,下半年的天气也不好,今年粮食欠收。再征调余粮,北边城府的百姓都哭天抢地的不愿意把粮食交出来。巡抚和知府直接抓了一些不配合的人进大牢,再砍了一两个想将粮食藏起来的富户及粮商的头,才勉强将粮食的数量给凑上。 这时候再想把他们余下的口粮抢走,那里的百姓真要暴动了。 这些情况,萧圪自然是知道的。户部和各地官府调粮、处置抵抗百姓的命令也是他下的。他深知齐虚谷也是没办法了。 想了想,他转头吩咐张公公:“去京城府尹那里传朕口谕,叫衙门里的衙役去街上敲锣,在城东、城南、城西征收粮食,让豪门大户把存粮都捐出来,并记录姓名及捐粮数量。多捐者有奖,不捐者朕会依情况进行处罚。” 张公公赶紧去了。 萧圪揉了揉眉心。 虽说八车粮食缺口不大,豪门大户多多少少能填补这个窟窿。但不怕出纰漏,就怕有人捣鬼。 整个需求的粮草,都是郭季同计算出来的。京城和南边收缴起来的粮食数量,以及北边统计的数量,都交给郭季同来做统计。 如果郭季同有心搞事,京城这边的小纰漏恐怕只是开胃菜。等运粮队伍去北边城府那边运粮的时候,发现缺口甚大,到时候就算把郭季同斩首,也弥补不了这个错误了。 边关将士还眼巴巴地等着粮食运过去呢。 冬日大雪,路本来就极为难走。要是路上再出纰漏,斩上十个郭季同都弥补不了这个过失。 “先将这批粮运过去,以解燃眉之急。明日就出发。你明日叫人去南边调粮,不光填补北边百姓的缺口,再多调些粮食,到时候再派一批人运送去边关。”他道。 “是。”齐虚谷行了一礼,连忙出宫去忙碌。 “把郭季同叫来。”他转头吩咐太监。 没多久,郭季同就被带来了。 进了门还没来得及行礼,郭季同就见皇上将一个账本直接朝他砸来。他还不敢躲,账本子直接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郭季同,你来跟朕说说,为什么粮草还差八车?你是怎么算账的?” 郭季同满脸震惊,一下子跪到地上,喊冤道:“皇上明鉴,臣并没有算错。总共需要多少粮食,京城大概能筹集到多少粮食,臣都算得清清楚楚的。现在差八车粮食,是筹集粮食的数目不对,还是装车的时候出了失误?抑或是……有人篡改了臣算出来的数据?总之不是臣的计算有错,还记皇上明查。” 他这么一说,萧圪也疑惑起来。 郭季同也算是户部的老人了,在户部呆了七、八年有余。他不会不知道这种时候算错数据的责任,延误了军情,那是要株连九族的。 因此他对这数据应该是核算过一遍又一遍,不会出错才对。 “你可还记得,你算出来的数据?”萧圪问道。 郭季同点点头,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臣记得,臣记得。” 萧圪挥了挥手。 旁边的小太监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根炭笔,递给郭季同。 郭季同跪在地上,将自己算出来的数据一一写在了纸上。一边写,一边还不停地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