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换个位置,让他们暂时坐到中间前几排来。”
他们在范宁的示意下,用元音a齐齐哼唱了一遍,音准和节奏总体令人满意,男女相差一个八度。
“现在,大家先集体跟着我唱音阶,但多一个要求:请看我的手势,并跟着我学。”
“do。”范宁开口,同时伸出右手,做出一个握拳的手势。
“do——”孩子们跟着模仿。
“re。”范宁右拳打开,五指并拢,指尖朝着斜上方。
“re——”
“mi——”五指并拢,掌心朝下。“fa——”四指握拳,大拇指朝下。“sol——”五指并拢,掌心左侧。“la——”五指虚握。“xi——”食指斜向上伸出。“do——”回归握拳。
范宁带着大家将音阶上下走了四五遍,直到这套音名手势被完全记熟。
学生合唱指挥克拉克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钢琴前的绿裙少女伊丽莎白却是疑惑歪头思考。
范宁教授为什么不用钢琴上课,也不教他们学习五线谱呢?
“很好。”范宁赞许点头,“那么,前排哼唱民歌的同学们,请你们先试试能不能跟着自己的手势去唱...”
“至于在左中右区域的大家,还是各自跟着我记一组音,但这次有8个,请大家以手势配合...”
在范宁的灵感传输下,三个五分钟后,随着范宁手中预备拍下落,一支长度仅有8小节、节奏舒缓方正的四声部合唱片段在教室内响起。
“do/mi/sol——”“xi/re/sol——”“la/do/mi——”“sol/xi/mi——”“fa/la/do——”“mi/sol/do——”“re/sol/xi——”“do/mi/do——”
一列在前世被称作“卡农进行”的实用和声列(15634145),在人声吟唱中却带上了几分神圣的庄严行进感。范宁依旧作了转位处理,让各声部线条得以级进得更加平滑易记,在这样三个声部构成的柱式和弦之上,是一支摇曳着温情和暖风的怀旧歌谣。
两名优秀的专业生则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当每个声部群体有人快不记得下一个音符是什么时,身旁人的手势让他得以记起并跟上,而自己清晰记得的片段,又用手势提示了他人...也有更危险的意外,但是,台上的范宁还有两只手。
“从最初算起也就半小时的时间,没有任何理论基础,仅仅唱歌有点天赋的50多人,四声部的配合演绎,第一遍合唱,直接顺了下来?”克拉克惊呆了。
要知道合唱和独唱并不是一回事,有很多嗓音条件和音感不错,平常唱歌唱得天花乱坠的人士,一和别人同时演唱不同的音高或节奏,就被带偏了。
合唱也和齐唱不一样,齐唱的意思是所有人唱同一条旋律,有时男女相差一个八度,本质上和独唱的音乐素材是一样的。
而这里是四个声部。
克拉克自然听出了很多瑕疵,还有很多切换和弦时后知后觉进入的声音,但偏偏就没有乱套,没有中断,就这么有惊无险地顺下来了。
“你们真的太可爱了。”8小节结束,范宁由衷地赞许道。
可爱?好几位少年少女听闻这句鼓励表扬后怔怔出神。
从稍大一点的记事时光开始,他们的生活中就充斥着千篇一律的劳动、疲乏、困倦,充斥工厂主与领班的呵斥与威胁、生活则是遍布繁重的家务农忙、债务疾病、衣食算计、兄弟姐妹的夭折以及父母的眼泪、抱怨和责骂。
活在这个世上,还能被说可爱的吗?
人,不就是机器的燃料或土壤的养料吗?
脑海中回响的音乐浸润着枯萎的精神园地,委屈似有了倾诉的地方,眼角湿润,鼻尖发酸。光线浸润着空气,滴落在脸庞,流淌于皮肤,灰白世界滤镜被移走,一切恢复了其该有的斑斓色彩。
“我刚刚开了个头,从现在开始,你们按照这个上面的内容,对他们进行教学,陆续还会有两三个音院同学来帮助你们...上面的八个单元,约一周一个,直至新年前夕,每完整一个单元我会来验收一次成果,平时我也会经常过来。”
范宁给克拉克和伊丽莎白两人递过去两本教材。
是印刷物,但来源于范宁亲自手写,比之前的《和声学导论》讲义要厚。
这本倾注了范宁大量精力的教材,来自于前世的“柯达伊教学法”体系。
克拉克和伊丽莎白凑着翻阅交谈,越看越觉得惊奇。
范宁教授编的这本合唱教材,前面竟然一大半都没有五线谱,也没有钢琴伴奏!
这完全颠覆了学院派的教育常识!
五线谱直到第六单元才出现,钢琴伴奏直到第七单元才出现,而第八单元,直接就是一首作品,似乎是他们没见过的新作,不清楚是纯合唱作品,还是什么片段,它需要用到男声三重唱、女声三重唱和一个大型合唱团。
难道是为新年音乐会准备的作品?
“范宁教授,为什么不让他们从五线谱开始学起呀?”伊丽莎白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范宁看了一眼怀表,然后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