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目光中,一袭白色纱裙的希兰,持琴走向指挥台一侧。
“原来是希兰小姐!”
“我喜欢和她合作协奏曲!那些以往合作的独奏家,琴技不见得好过希兰小姐,一个个却给人太大压力,名义是合作,其实是觉得学校在花钱请他们过来带学生乐团。”
“听说她是安东教授的女儿对吗?那她算是范宁教授的师妹?”
“难怪这首作品会题献给她...”
“要是安东教授还在的时候我去拜個师就好了...”
他们之前拿到的是练习用分谱,并不知道题献和独奏家是谁,范宁简短的话语瞬间让乐手们各怀起了心思,另一方向的罗伊,持弓的右手食指轻轻敲着弓背,眼眸里流露着思索之色。
虽然希兰目前还不是圣莱尼亚大学的学生,但作为补演音乐会上《第一交响曲》的乐团首席,她的年轻和才貌已经让所有同学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莉乌丝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希兰侧影,脸庞有不易察觉的忧色,又有微妙的如释重负感。
自从范宁上任后,她无比忌惮自己的小提琴首席位置被调整,今天看到希兰以独奏家身份出场,暂时是松了口气,可一想到以后的担忧,某些由来已久的妒忌感又忍不住出现。
随着范宁右手的抬起,乐手们各自不一的心思和呼吸,终于束齐了起来。
范宁脸上浮现起温柔的笑意,头稍微有些朝下轻点,示意乐队的起奏应有如诗歌般的朦胧典雅的气质。
指挥棒尖的预备拍划出轻轻的落痕,弦乐组奏出e小调的半分解和弦的呢喃低语,大提琴与低音提琴的拨弦声如海浪般深沉。
在幸福与感伤并存的氛围之下,少女运出琴弓,无名指轻轻在E弦上揉动,奏出一支典雅如歌的忧愁旋律。
听到这支旋律,一种如电流般发麻的感觉,从乐手们和教授们的头皮上涌现,从后背到尾骨,再一直蔓延到腿部。
那种首次听闻的悦耳喜爱之感,就像极度炎热饥渴的人,突然被灌进一大口清凉甘冽的饮品,虽有大快朵颐地舒爽和美妙,但一下被淹得喘不过气来,毛孔张开,呼吸急促。
站在一旁的卡普仑嘴巴张得老大,浑身都在隐约发抖,手中笔记本里面的钢笔一时没夹稳,“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旁边正襟危坐的四五位老教授,齐齐朝他瞪去了似欲杀人的目光,吓得他一个哆嗦,忙不迭弯腰去捡。
“太高贵了!高贵的忧愁,典雅的感伤!这个主题,这个主题...”赫胥黎副校长大脑里的语言思维有些短路,又在不受控制地高速寻找描述词,“这个主题绝对有传世的潜质!我的天,他竟然写出了这样的旋律!!”
“我之前仅仅觉得他喜好堆砌配器和复调织体,忽略了他同样是个旋律天才!”
几位审美喜好较为古板的老教授,本来对范宁此前《第一交响曲》的评价十分克制,此刻突然爱屋及乌,觉得他交响曲中的那几个主题也同样迷人。
音乐往下仅仅走了三分多钟,在乐曲进入抒情副题之前,范宁指挥棒朝地轻点,乐团的演奏戛然而止。
总体来说效果已经出来了,虽然练习用分谱昨天中午才发下去,可这首协奏曲的乐队部分技术上来说较为简单,而且带动全场的人是希兰。
“然后呢?”康芒斯教授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你怎么不挥了?”老指挥家此刻看向范宁的面部表情,有些抓耳掏腮的意味。
“教授,这乐队才合奏第一遍,我要一段一段做调整啊。”范宁转过脸去。
“效果已经能听了,你先让我听完啊。”康芒斯教授急切说道。
“是啊是啊...”身边人连连附和。
这样的反响...还未等范宁回应,康芒斯教授突然自己意识到了:什么叫他之前说的“受到主流学院派音乐家们的青睐”,什么叫“纯正浪漫主义风格”...
光从这几分钟的旋律、和声与配器来看,这首作品就已经站在了浪漫主义顶端的位置,而且是把他们这群学院派老音乐家几十年积淀下来的审美喜好给戳中了个遍!
“说起来小提琴演奏家的独奏水平这么高,该出来的都出来了...”
“至少先合完第一乐章不成问题吧?...”
教授们继续情不自禁地你一言我一语。
范宁用手指了指那些仍在铺线搭架的唱片公司员工:“各位教授,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这个...”
这几位的表情让范宁心知肚明,他会心一笑:“大家刚刚还在说,电台最多录制一分多钟...所以还往下演奏干嘛?今天只用暂时把主题这一段精练一下即可。离8月1号开票日也就一周了,为保证效果,我们至少得赶在三四天前将‘预告片’投放出来...”
几人从意犹未尽的情绪中逐渐缓了过来,赫胥黎这时说道:“诸位,你们有没有觉得,刚刚正好是一个试验,一个拿我们自己做的试验...”
“如果说我们这帮家伙,也是在主题一出来就如被电流击中,也是认为它高贵典雅之极,也是在音乐戛然而止时,觉得掏心抓肺,浑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