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被,下方则是波光粼粼的广阔湖景。
“小先生,您可以叫我施温特。”
小镇的家庭式旅店,装饰简洁而惬意,男主人穿着半旧不新的薄棉衣,胳膊肘撑在接待台上,登记着客人的信息。
“施温特先生,这副画很有意思,它叫什么?”范宁望着墙上的一副木刻版画,笑着发问。
男主人转过头去:“噢,这是我曾祖父时代家族留下的一个装饰品,虽然做工比较粗糙,颜色多年来也失真得厉害,但它一直在这栋祖宅的墙壁上…名字应该叫:《猎人的葬礼》。”
介于泛黄与铅灰之间的色调,森林小径里有一群动物,猫头鹰、兔子、狐狸、山羊、土拨鼠,持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护送着猎人的棺木和遗体,徐徐送往墓地,气氛似乎还有些悲戚。
“有趣极了。”范宁笑得很真诚和愉快,“猎人可是猎物们的天敌,动物怎么可能为一名猎人送葬呢?”
倒是巧妙地符合自己对第三乐章葬礼进行曲的反讽气氛的预设。
“退一步说即使它们真去送葬,也一定是心怀喜悦。”友善健谈的旅馆主人施温特哈哈一笑,“您的打扮似乎来自大城市,我们这近年有不少来度假的客人,听说他们是从煤烟和雾霾中一路逃着过来的,不过您似乎没有带上女伴或亲友,祝您在这边能邂逅到一段美妙的缘分。”
范宁同样哈哈一笑:“您是否知道小镇哪些家庭有建筑工或泥瓦工?”
施温特的眼睛瞪得老大:“难道说我误解了小先生的来意?您是要来这定居或投资什么旅游项目吗?”
范宁如实解释目的:“我想在湖边修一栋小屋,以利于我短期的静心创作,我在构思一部作品,嗯,一部交响曲。”
“原来是来自大城市的严肃音乐作曲家。”店主由礼貌的尊敬变为肃然起敬,“但不知您的短期是指多久,因为修建一栋房子至少也需要一二十天的时间,而且从零开始为饮食起居做准备,总要用掉更多的精力,这可能会耽误您的创作。”
“莪所说的湖边小屋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屋’。”范宁笑道,“计划不到二十个平方,只修一层,且不需为之配置过于繁琐的生活设施,刚刚我一路过来,心仪的湖畔位置离您这里的距离,走得快点不过六七分钟步程,我会频繁往返,饮食起居仍会在您这解决,并维持客房的租住。”
施温特恍然点头:“如此的话,若人力充足,或许只需要几天的时间…我可为您召集介绍,泥瓦匠们乐意去接这一笔活,建材和家具用品方面也可同您引荐。”
时间正好,自己三天前从城区订购的钢琴,运送到此也需要一周的时间。
“我可支付200磅的预算用于房屋各项花销,有劳。”
范宁说完,将3张10磅的纸钞放于前台,这足以支付一个月最好客房的房租,以及让他们提供更贴心的餐饮和生活服务。
200磅的预算显然也是顶配,作为乡村建筑,这个价钱接近了乌夫兰塞尔那栋公寓的一半,而面积仅仅四分之一左右。
“您是位慷慨的艺术家,我送您上楼。”
次日清晨,范宁从喋喋不休的鸡鸭声中醒来,酣畅清爽的风拂过窗叶,带着特殊的新鲜气息。
“叮叮当当——”
挂着铃铛的牲口群行过眼前的石板路,带来一阵愉悦地脆响,范宁坐在庭院,解决了餐盘中的牛奶、鸡蛋和黄油培根面包,然后穿过家家户户堆着鲜花的曲折小径,走向视野开阔的所在。
“提欧莱恩北方的春天自有其特殊的气质。”父亲文森特曾经的一些闲聊感慨,在范宁的脑海里响起,“它不像那些学院派笔下的春景,那些作品光色明丽,庄重典雅,透视法稳定、精准、细腻,自带着从华丽宫廷眺望远方的视角,它也绝非西大陆式的,吉尔列斯或洛尔芬风格的,充满着馥郁香甜气息的春天乐章…”
范宁此刻才真切感受到,这里的早春暖意,仅仅潜藏在外层的冰冷空气之下,带着北国特有的厚重泥泞,和一丝荒凉中即将苏醒的气息。
“在引子的‘呼吸动机’初现数次后,再写一个单簧管双声部的双音,往高八度跳进,表示一缕晨光穿出云层,刺破天际…力度记号应该是弱,强,又弱,说明能量还在酝酿,拂晓尚未到来,阳光短暂穿出后,又被厚重的云层遮挡…”
不远之处,土壤中有一些水坑在不强的阳光下微微发亮,又缺乏很鲜明的色彩,雾霭在其上流动倾泻,即将消散。
范宁看到此景,把玩着手中的指挥棒,思绪更加飘远:“‘呼吸动机’在引子中进一步发展,完全可以照搬安东老师终章‘圣咏主题’的连续下行模进方式,但我在此做一个处理,大调先暂时改为小调,带上阴郁神秘的色彩,这样又是一个让听众意想不到的伏笔…”
“然后,此处应有低音提琴的一个半音化的长线条,大提琴随后也可以加上八度,让音色更厚,暗示泥土之下某种带有生命力的因素不安地萌动…”
“…引子中,我还欲向听众隐喻百花齐放之景,这种景象很夸张,不是静态,而似加速的镜头,这是一种奇观,何等的大自然奇观…配器上可以选择圆号,以连续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