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逾之点点头,在夜色微风的吹拂下率领一众督察组的军官和记者们登上了小船,小心翼翼的踩着铺设在河滩烂泥上的木板,登上了河岸。
作为战地督查组的最高主官,潘逾之自是掌握着对突击总队这次表面上看起来已是“大捷”级别的作战战果的定性权和裁量权,作为一名年逾四旬的黄埔二期毕业生,潘逾之的军旅生涯并不顺利。
他虽然资历足够,但是却长期脱离野战部队,没有兵权,因此,而今虽为少将,但也只是在军委会下属的军训部当一个挂职领薪水的少将附员,突然受命担任督查之职,自是有些忐忑。
潘逾之自知自己不过是个无权的少将,而他长期在军训部等后方机关单位的工作经历也使得他对于前线部队呈报的战报,战果多有涉猎,他也知道,前线野战部队在歼敌战果乃至军情上注水,夸大,甚至是谎报都屡见不鲜。
而且这种夸大是作战中不可避免的常态,所以潘逾之倒是没有将夸大战果看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只要不是故意谎报或者特别严重的注水,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过去了。
况且,他在出发之前也利用自己的关系打听过,知道这个突击总队的主官何炜不但是履立战功的黄埔十一期毕业生,更和军政部的何部长很是有些私人关系,面对这样一个在高层有背景的主官,他一个没有权的附员根本没有必要死查到底,也犯不着因此而得罪何炜这种人,那纯属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到达之前,潘逾之就为自己定下了此次督查的标准,只要突击总队不做出丧事喜办,把大败仗吹成大胜仗,或者只打死了一两百日军就敢吹成歼灭一万四千日军的极端事件来,别搞的太过分,那大家就都相安无事,那突击总队刚打完的这一仗,就可以定性为“属实上报”
很快,带着忐忑,潘逾之带着一干督查官和记者在河岸上一路前行,便见到了突击总队前来接应的部队,待到他在突击总队派来接应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远离河滩,毗邻小型公路的一处空地上时,见到的场景却是瞬间让他惊呆。
只见空地虽几乎鸦雀无声,但在微弱的灯光下,却整齐的停着五十多辆卡车和几辆吉普车。
在幽暗的夜色中,这五十多辆卡车排成了整齐的队形,车头的照明灯释放出了一道道足以照明却不会在夜间过于暴露目标的灯光。
而待到潘逾之仔细看去,却见这些汽车竟然全都是清一色的日式汽车,有卡车,也有吉普车。
这让潘逾之不由得有些好奇,国军辎汽部队所装备的汽车,大部分都是德国和美国所造,根本就没有部队装备有日本汽车,可突击总队却装备有这么多的日本汽车,顿时就引起了潘逾之的好奇。
当然,突击总队这支步兵部队居然装备有大批卡车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潘逾之感到惊奇,在出发之前,他已经通过军委会方面了解过了半壁山和田家镇守军的编成和大致装备配备,似乎半壁山附近的守军部队战斗序列中并没有成建制的汽车部队,那这么些卡车又是哪里来的?
正当潘逾之好奇的打量着卡车时,又见一名上尉军官走了过来,向潘逾之敬礼后立正报告道:“报告长官,卑职陆军突击总队参谋处作战训练科科长赵占海,奉本部何总队长命令,前来率部迎接战地督查组的各位长官莅临,并领收新到补充之弹药,请您训示!”
潘逾之回礼后微微点头,没有问那些日本汽车的事情,而是说道:“我们战地督查组还有随行的人员人数不多,无需过多在意,倒是随船运来的炮弹,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些150毫米榴弹和81毫米迫击炮弹都是从德国法国进口的,切不可疏忽大意。”
赵占海再次立正敬礼,说道:“是!长官,本总队已派遣一个连的官兵和汽车前来接运弹药。”
随即,赵占海向不远处的一名参谋挥挥手,大喊道:“让一连长带着部队开到河滩,开始警戒押运炮弹。”
“是!”
参谋应答一声后,很快就有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官兵从十几辆披着篷布的卡车后车厢跳了出来,在一声声口令中开始整队集合。
突然出现的大批武装官兵,再一次吸引了潘逾之的注意力,借着车灯的灯光和集合部队军官的手电,潘逾之很快看清了这些官兵的形象。
老实说,这些官兵的尊容不怎么样,装备的确很是精良,很是齐整,完备,每名士兵都戴着德国式的钢盔,身上披挂的是一种潘逾之从未见过的背心式装具,士兵的武器装备也较为齐整,步枪,轻机枪齐全,还有一种潘逾之没见过的小型迫击炮和一种带有三脚架的机枪。
但官兵们的钢盔上,军服上,装具上,多有划痕甚至是破洞,全身上下的军服装具上,依稀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鞋靴上满是污泥,很多人还裹着渗血的纱布,显然,这是迭经血战之后才有的气象。
不过,和有所损坏的军服装具比起来,这些官兵们的精神状态,体格与精气神却是十分的高涨,队列动作整齐划一而有力,士兵的体格很是健硕,军官,军士的口令也下达的娴熟而准确。
更令潘逾之感到惊奇的是那些官兵们身上展现出来的傲气和血战余生后的沉稳与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