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有点儿疑惑:“郎君正值壮年,风华正茂,何来的美人迟暮之感?”
王羡听出来她这是夸他好看,不由莞尔。
她说真的。慕朝内心默默吐槽,搁现代娱乐圈,三十出头的男明星还是粉丝眼里的“孩子”呢。
王羡:“罢了,不说这些了,今日侥幸得了娘子仗义相助,还不知恩公名姓。”
“在下琅琊王氏王……”王羡知道自己在士族间颇有薄名,偏他自己并不热衷于追名逐利,想这女郎谈吐颇为文雅,或许也曾听闻过自己名姓。
如今月色正好,他又何必惊扰这片月色呢。
话到嘴边,便改了口道:“在下琅琊王真。”
这也不算作假,他表字太真,说是王真也不为过。
慕朝游一愣。
……琅琊王氏?岂不是和王道容同出一族?
建康贵人云集,掉下块牌匾都能砸死个世家子弟,琅琊王氏这些年来正是大权在握,炙手可热。
意外归意外,并没有很吃惊。
她本来想问问王羡认不认识王道容,转念一想,又觉得何必多这个事,便随口说:“我姓慕。”
王羡浅笑道:“女郎救我,实在不知要如何说谢。”
“在下今天出门是赴了好友的约,身边只带了个不成器的小僮。也没什么能谢娘子的,只这车里还有几坛上好的美酒。”
“今夜月色正好,在下又侥幸死里逃生,身心快意,正是饮酒的好时候,不知娘子可愿赏个薄面与我共饮几杯?”
这个人说话温和清润,又没有架子,让人情不自禁便心生好感。他脸上脏兮兮的,浑身上下都是泥点子,更像一只过于亲切的花猫。
慕朝游本来想走,但忙了一大通,口干舌燥,听他说有酒,不禁口齿生津,犹豫了半秒还是点了点头。
阿簟极为机灵:“我去搬酒。”
王羡取来酒拍开封泥,一股浓醇的酒香便弥漫开来,经久不散。
慕朝游一闻到这个味道就知道是好酒,古代的酒精度数低,能有这个香气的很少见。
王羡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是酃酒,娘子或许也曾耳闻。”
慕朝游道了声谢。
王羡见她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也不知喝不喝得惯,就好心叮嘱了一遍:“这酒烈,娘子小心——”
话音刚落,慕朝游吨吨吨一杯干了,端着酒杯茫然地看着他。口感绵柔温和,这不烈啊?
王羡:“……”
慕朝游后知后觉地眨眨眼:“……呃?”
王羡:“呃,娘子好酒量。”
慕朝游一口干了,他不能不作陪,便举袖也一饮而尽。
喝完,青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将她看了又看。
素日里不常喝酒的人或许常会闹出一杯饮尽了的乌龙。
光看眼前的少女神色清明,皮肤柔白,王羡也不太拿得准她到底醉没醉,就又试探性地给她倒了一杯。
慕朝游照例是一口闷了。
王羡:“……”
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妙了,抬袖又跟一杯。
酒盏又满。
慕朝游没那么渴了,这一回喝得比较慢,三两口慢啜完了。
哪知道面前这个漂亮的男人一直不错眼的看着她,神情还越来越古怪。
慕朝游:……难不成是她喝太多了?
她愣了一下,捧着酒杯,有些赧然开口:“抱歉……我……刚刚有些口渴。”
王羡莞尔安抚,“说出来不怕娘子笑话,这车中什么都没有,唯独美酒最多。”
慕朝游摇摇头,把酒杯还给他:“多谢郎君好意,但这三杯已经足够了。”
王羡拒之不收:“娘子这是说得哪里的话,今日能与娘子相识,是仆生平一大快事,合该对月痛饮一番才是。”
青年说着,便又扬起唇角,提袖满杯。
他生得貌美,桃花眼眼波流转,眼底仿若撒满了碎星。乌发雪肤在黑夜里也好像在散发着淡淡的莹润的光泽。
慕朝游顿了顿,默默移开视线。
生平第一次在心底这么痛恨自己没出息的颜控属性。
她此时多多少少也看出来这青年眼底的好奇和揶揄。
可是他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她光看着他,就有点儿犯迷糊,他温声细语地劝酒,她就骨软筋酥,迷糊糊糊又干了一杯。
王羡忍不住扑哧就要笑出来。
美人如何不知道自己美呢?
他年纪大了,看年纪比他小的就先带了几分怜。
再看眼前这女郎,斩妖灭鬼的时候何其干练果决,此时却像只呆头鹅一样懵懵懂懂,十分好骗。
王羡心里觉得这小姑娘实在可爱。
明明没醉却好像不论他说点儿什么她都会傻乎乎地信了。
他虽然身在田园,这段时日心却在朝野,身处权力斗争的旋涡,见惯了那些极幽暗与残酷的权力争夺,再看眼前的少年人,只觉得仿佛有清风拂面,吹散了心中淡淡的迷障。
难怪人老了就爱与年轻人相处。
年轻人清新、赤诚,没那么多心眼子,和年轻人待在一起,自己一颗心好像也变得轻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