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万人的军队,被歼灭五千人,严格来说也不算太夸张的损失。
不过,在大决战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敌人突袭猛进、狠狠摆了一道,曹军剩下那六万人的士气,可谓是跌到了谷底。
当然,凭良心说,夏侯渊救援江南老营残部的行动,还是凝聚回了一点人心的。虽说算战损交换比很不划算,但好歹让将士们知道夏侯将军还是有担当的,不会跟当年公孙瓒那样见死不救。
大家觉得,夏侯将军的主要问题,还是集中在智识方面。每每中计被敌人压着打,让曹军上上下下都担心下一次总决战、会不会再中刘备一方更狠的计,人人都提心吊胆的。
夏侯渊自己,当然也隐约知道这个情况,知道将士们心里大约是怎么想的。但他也没办法,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向前看,尽量见招拆招。
……
救回江南老营残部后的第二天一早,夏侯渊就紧急召开了一场小范围的军议。
一方面是安慰血战而归的冯楷,另一方面也是商量下一步的部署。
冯楷虽然折损了那么多人马,但夏侯渊还是要奖励他。打不过甘宁不是冯楷的错,他已经尽力了,也实现了战略目标。
所以一上来,夏侯渊就先亮明姿态:
“昨夜之战,损失如此多人马,首要责任在我。是我误判了甘宁的战力,前几天甘宁来佯攻试探,我见他大船搁浅后便败退,误以为甘宁过于倚仗大船,实际战力没那么强。
谁知这也是诸葛亮、庞统的诡计!前几天甘宁的示弱,怕都是在诱敌。冯校尉能打成这样,还救回了江南老营的袍泽,是有功之人,我自当上表丞相,奏功请赏。”
冯楷一开始还担心夏侯渊性情残暴,遇到败仗会追责。听了这话终于一颗心落了地,竟还升起一丝感激涕零。
他连忙按军中礼节行了大礼:“将军知遇之恩,赏罚之明,当今罕见。末将敢不粉身碎骨以报。”
一旁的贾诩也松了口气,更兼张绣顿觉心有戚戚焉,似乎浑身充满了力量,要和张飞甘宁决一死战。
夏侯渊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繁文缛节上,便一抬手制止了属下们没营养的表决心环节,直截了当问道:
“张飞已破江南老营,和魏延合兵一处。下一步,我军当如何应对?坚守新营,等待张飞进攻么?
新营毕竟不像老营那样经营了一整个冬天,而且地处江北,地势相对平缓,缺乏险要,眼下士气又正低落。文和,你可有什么守战细节要补充的?”
贾诩被点名了,只能皱着眉头分析:“张飞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我军虽有六万,但还有一些偏师此前去宕渠县和蒙头、荡石等寨抢掠賨人、板楯蛮的粮草。
眼下是必须固守,等待军队全部收拢集结的。否则一旦让开西汉水嘉陵江和宕渠渠江汇流的河口处,让张飞占据此地,我们派去宕渠沿途搜集粮草的部队,就会被断水路归路。
我怀疑,张飞能抓住这么好的进攻时机,肯定是有賨人和板楯蛮的细作,暗中与刘备联系了、给刘备通风报信。
否则有群山阻隔、刘备军怎么可能那么快知道我们刚好在分兵回后方蛮夷控制的腹地区域筹粮?这节骨眼抓得太准了。”
贾诩这番分析,倒也算是事后诸葛亮,非常准确了,只可惜稍微来得晚了些。
刘备军能抓时机抓得那么好,确实是因为夏侯渊在宕渠等地烧杀掳掠,逼得王平等板楯蛮部族精锐翻山越岭南下、联络外援报仇。
否则,以后世重庆以北那一道道群山的阻隔,钓鱼山附近的险要,夏侯渊把口子一堵,绝对能把情报封锁的信息差拉长到一个月。
贾诩当初敢分兵筹粮以拖延时间,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可惜却漏算了得罪板楯蛮后、对方拼了命直接翻山攀崖能有多拼。
夏侯渊等三将听了贾诩这個分析,也都陷入了沉默。
被抓得难受啊。
良久之后,还是不懂水战的张绣、鲁莽地提出了一个比较粗浅的问题:
“将军,文和,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且战且走、而且要带上去宕渠筹粮的偏师一起撤退,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沿着宕渠河谷缓缓而退、节节抵抗呢?
为什么非要留在这西汉水与宕渠交汇的江口、等宕渠沿线的友军顺流而归会合、再走西汉水撤军呢?”
张绣并不懂山地战,他是西凉系出身的骑兵将领,加上西凉军从来不注重后勤,都是靠烧杀掳掠就地筹粮的,对于后勤地理的难度理解也就很不足。
此言一出,夏侯渊和贾诩都有些鄙夷,只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贾诩控制了一下情绪,才缓缓耐心说道:
“如果沿着宕渠往上游撤退,最终固然还是能撤到汉中,拖到丞相的援军入川。但宕渠上游得翻越大巴山才能回汉中,没有水路,大巴山就是汉水和西汉水嘉陵江的分水岭。
我们要抛弃掉多少辎重粮草才能回到汉中?又要抛掉多少沉重军械?可能会摔死摔伤多少士卒?
相比之下,沿着西汉水撤军,可以一路逆流而上到葭萌关外,再顺着金牛道退到阳平关,从阳平关大路回到汉中,物资军械都不用丢弃,士卒也没有翻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