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明知陈兰不可劝降,便反其道而行之,改用威慑恫吓。
而且信中说得详略得当,还能与增灶、增营、烧烟诸般旁证迹象吻合,令陈兰以下的敌将无不骇然。
短短一夜之内,虽然陈兰已尽力压制流言之传播,但还是有无数中层军官和普通士卒,开始传说后续敌军广众,怕是过于十万。
而且很多现象,袁军将士们一开始就是看在眼里的,现在与流言一印证,顿时效果倍增:
汉军抵达皖城后这两天,城外的营垒本就越造越多。一开始只在城南有围营,第二天就慢慢蔓延到了东门和西门外,如今更是蔓延到了城池的东北角和西北角,等于是把城池的三面都围死了,只剩一个北门还能进出。
这显然说明汉军后军还在源源不断沿着皖水逆流而上抵达。按照这个速度,再围困两天,怕是就要把皖城彻底四面合围、团团如铁桶相似。
而这种状况,显然是让守军最为恐慌的。
这天傍晚,居然已经开始出现袁军士卒偷偷逾城而出、逃命投降的。
这些逃兵里面,有些从北侧城墙而逃,因为汉军尚未包围到那个方向,自然能从容走脱。
但很多逃亡士兵此前被分配的防守阵地并不是北门,他们也没权限前往北墙,只能是就地逾墙,然后大多被汉军的围城巡逻队抓获,随后就送到刘晔或甘宁面前,审问后如果有有价值的口供,才会再送到诸葛瑾处。
看到这些坠墙而下的逃兵,甘宁顿觉士气爆棚,诸葛将军的攻心威慑计策实在是太有效了。
……
次日凌晨,汉军大营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准备让士兵们吃饱稍歇后就组织进攻。
中军大帐内,诸葛瑾也早早就起来了,稍微洗漱吃喝了一番,天色还没亮,他就继续挑灯晨读兵书。
甘宁本该多休息一会儿,为总攻养精蓄锐。
但他一大早就得知昨夜抓获了很多敌军逃兵,于是忍不住亲自查看了供词,然后挑出一些,拿到诸葛瑾这里报喜:
“大喜啊!将军所设攻心之策,已经恫吓得敌方将士人心惶惶。我军抓获的不少俘虏,都供述说,他们并不是怕四面合围,也不是怕大军攻城。
偏偏就是怕我军这种每天多到几营援军、每天又把围城营地往北延伸数百丈的样子。这种即将卡死城北逃生之路,而又未曾全部卡死的时候,正是守军最惊惧的时候。”
诸葛瑾放下兵书,淡然一笑,似乎并不意外,显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那是自然,自古归师勿遏,围师必阙。四面彻底合围后,敌军狗急跳墙,反而有死战之心。只稳定围困一面或者三面,则显得我军没有彻底全歼敌人的把握,很想驱赶他们突围似的。
所以,既然我军要速攻,就要充分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算好节奏,假装配合援军抵达的速度,每到一部,便把营地匀速往北铺一段。这种慢慢把绞索套紧的时刻,才是最折磨人的。”
真到了生死一搏的时候,很多人反而会忘记害怕。
但死刑犯等待死亡的时刻,绝对是最害怕的时刻。诸葛瑾比古人多那么多心理学经验,让他攻心,自然会配合上比古人更妙到毫巅的演技。
甘宁刘晔听了诸葛瑾的解释,又拿这些崩溃坠城私逃敌兵的口供一印证,顿时愈发将其敬为天人。
“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等死……将军这句话总结得太精辟了。”甘宁悠然神往,只觉回味无穷。
诸葛瑾也恰到好处地拍了拍甘宁肩膀,示意他戒骄戒躁,更示以信任:“不过,我此法也不是随随便便能用的,必须配合兴霸这样奋迅猛进的虎将。
如果这种绞索慢慢套紧的把戏,到真的彻底套紧之后,还没有发力,那么敌人就会看穿我们是在虚张声势——所以,我才让你在彻底套紧前夕,展开总攻。”
甘宁微微一愣,又全盘思索复盘了一下,终于豁然开朗,对于一会儿该如何迅猛进攻,以充分发挥攻心奇效,有了新的认识。
在诸葛瑾的提点下,甘宁的心理战水平也在肉眼可见地提高着。
回首往昔,甘宁忽然觉得:当年自己做锦帆贼时,那些恫吓被劫客商、乖乖交出财物投降的把戏,实在是不值一提。
如果伏波将军肯去做海贼/江贼的话,估计都不用杀人,被盯上的客人就会乖乖把钱货都交出来吧。
……
一個多时辰后,天色已经充分放亮。
吕公车和其他攻城武器全部组装完毕,统统推到了阵前,也终于到了总攻的时候。
甘宁在最后发起冲锋前,还灵机一动想到了一招——他把昨晚一整夜里,逾城而出的敌军俘虏,全部拉到城外数百步处列阵,确保不会被城头的敌人弓弩射到。
然后当着即将展开总攻的将士们的面,宣扬了这些俘虏的来历。
“……将士们!敌军胆气已寒!仅仅一夜之间,就有这么多人宁可冒着摔成重伤的风险,也要坠城而出投降!我大汉以顺诛逆,讨灭篡贼,岂有不胜之理!
袁术这种贸然称帝、闹得自己麾下人心惶惶的蠢货,你们这辈子都未必碰得到第二个了!此番庐江之战,可能是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