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咚——”
随着两声连绵一体的弓弦嗡鸣和羽箭震颤,一支被取掉了金属锋镝的木箭,稳稳扎在了船头的稻草箭垛上。
箭垛左右的船头木板上,还落着两三支脱靶的箭矢。至于更多落进海里的,早已湮没不见。
诸葛亮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骑弓,只觉手臂酸麻,但内心却颇有成就感。
他回忆了一下赵云传授的呼吸技巧和对风向的感知,又射出几箭,上靶率也缓慢而稳定地提高着。
前番北上的途中,大哥给他准备的那些卷轴,就已全部看完了。后来在河北期间,也不是天天有事做,闲下来无聊就学习,那些天文历法内容翻来覆去早就滚瓜烂熟了。
所以从河北返程的途中,在海上稍微看了三天海景,诸葛亮就彻底腻了。书又没有值得读的,只好跟着赵云练习射箭,也算是强身健体。
射也是君子六艺之一嘛,诸葛亮也摸过弓。只是他十四岁就跟长辈分离,原先没人专门教导,摸的都是轻软的乡间猎弓。
这次向赵云讨教,总算用上了正规骑射作战的马弓。马弓比步弓轻短,赵云的弓也就一石左右,折合后世七八十磅。诸葛亮身高八尺,身体素质底子很好,一上来也拉得开。
适应了两天慢拉慢放的空拉后,他就能实箭习射了。只是海上风浪大,海风经常把箭矢吹得东倒西歪。最后还是选了个顺风的角度,熟手了十几箭后,终于渐渐上靶了。
“没想到诸葛一门,竟是无所不能,连射艺都练得这么快。才第三天,便能适应硬弓,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易了。”赵云在一旁,确认了诸葛亮的进步后,也是发自肺腑地中肯点评。
赵云不是谄谀之人,也不会说过分夸张的吹捧之言,这番评价朴实无华,只强调“这个进步速度,在初学文官中算很不错了”。
诸葛亮擦擦汗,表情欣慰:“子龙过奖了,说来也是惭愧,去年大哥家书里就教导我要练剑习射以修心,可惜在荆州时一直没有名师,只能做些别的操练强身健体,一耽误就是一年。”
赵云则并不觉得诸葛亮健身晚了,他中肯地指出:
“先把身体基础打好再练兵器,也是应有之义。太过年少又无名师指点,贸然习射很容易让筋骨弯曲。
便如这习射,空拉弓弦固然可以锻炼臂力,但绝不可空放,需缓缓而放,否则弓弦震颤之力无法由箭矢释放,不仅伤弓,一旦弹到手臂还会受伤。
如你这般尚未及冠,更该每侧习射不能超过二十箭,便要尝试换手开弓,以免左右筋骨受力不匀。”
赵云说的,其实就是后世对“长期练习用强弓射箭,导致脊柱侧弯”的医学认识。只是赵云说不出后世那些医学术语,只能是用朴素的古人经验描述。
诸葛亮在他的点拨下,刚才右手拉弓已经慢慢射了二十几次,现在连忙换到左手,重新开始找感觉。
因为从未用左手拉弓瞄准过,而且左手力气毕竟弱些,拉满弦时手容易抖,而且对风向的感知也要重新体会,刚开始难免又是连续十几箭全部脱靶。
然后才渐渐上升到六七箭有一箭上靶、四五箭有一箭上靶。最后左右开弓,把一壶箭整整五十支射完,中间休息了好几次,足足半个上午过去了。
诸葛亮连忙回舱擦拭了身体,以免汗水焐出病来。这些健身后的健康小常识,他早就从大哥那儿学到了,每次都做得一丝不苟。
回到船舱时,甄尧刚好也在,他就趁着诸葛亮擦拭的工夫,过来攀谈吹捧:“先生真是文武双全,世所罕见,在下实乃井底之蛙,此前在河北游历,竟未见天下有高士如先生者。
文能与袁公诸谋士谈笑风生,占尽上风,还通军略兵法、能亲身习射。这寒冬腊月,在下光是到甲板上吹吹海风,便觉瑟缩难捱。先生是南人,竟比我们北人还耐寒。”
诸葛亮一边擦一边随口应付:“我诸葛氏出于琅琊,也不能算南人,当然耐得寒冷,只是比你们冀州人稍南一些罢了。”
甄尧看着诸葛亮手臂上的腱子肉,想起昨天四妹躲在船舱里,通过舱板缝隙偷看甲板上诸葛亮拉弓时的样子,还有回去后长吁短叹神不守舍的表情。
甄尧便忍不住旁敲侧击问了一句:“先生如此年少有为,古之甘罗不过如此矣,不过听说先生是提前行的冠礼,那应该还不曾娶妻吧?”
诸葛亮此番河北之行,他对于自己的真实年龄,是始终保密的,外人问起,包括最初袁谭问起,诸葛亮都说“今年刚刚及冠”,而具体年龄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这样既不算是骗人,又可以误导对方把他的年纪往高了估算。正常人及冠是二十,诸葛亮今年刚出仕,出仕时才行的冠礼,也很合理。
不过此刻已经回程,也不用担心年纪太轻被袁绍和袁营谋士轻视,诸葛亮也就没必要再保密了,大大方方承认:
“确实是提前行的冠礼,下個月过年就十八了。我虽未娶妻,半年前大哥便已帮我定下一门亲事,过完年便可成亲。”
甄尧听说诸葛亮定亲了,有些话暂时便不好说出口。
但转念一想,对方十八岁就是左将军府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