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板着脸怒道:
“你这厮才是靡费人力!都说了还有三十多里到柴桑,那还不赶快赶路?只要能进城,还扎什么营,直接睡城里不好?你平素还说要爱惜士卒,就是这么爱惜的?”
笮融本人曾三次背叛弑主,怕手下人也有样学样,所以治军方面极为任人唯亲,各军统帅都是他亲兄弟或堂兄弟。
在他眼中,将领的忠诚度才是最重要的,而真正有点将才的原郡兵军官,反而要被笮家人管,并不能得到充分重用。
那军司马被笮通抢白,脸色羞愧,但还是忍不住辩解:
“可如今距离上次水路增援兵败,已过去四日,庐山险峻,南北消息不通,也不知柴桑近况、围城士卒有没有增多。
若是翻过山,却没法突入城内,再要连夜扎营,岂不忙乱?”
笮通骂道:“胡说!上次水路援军兵败,不过是尔等无能、不习水战!我问过败退的士卒,官军最多三五千人而已!这点人如何能彻底围困柴桑?我们只要到了城下,必然可以得到二哥接应!”
这话一锤定音,终于彻底堵住了持重派的嘴。
因为笮通说的也是事实,前几天水路援军遇到的官军,规模确实很小,其中的水军更是一千人都不到——
问题在于那一千人是甘宁统领的,以至于笮家水军顶着数倍的规模优势,硬是被打趴下了。
诸葛亮后来那些“夜里悄咪咪把船开走,白天再开回来”的虚张声势把戏,那是演给柴桑城里的守军看的,海昏来的援军还来不及知道。
他们的轻敌也就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庐山险峻,南北消息闭塞,直到此刻,他们连今天清晨、柴桑已丢的消息都还没得到呢。
笮通靠着马鞭的鞭笞,和严厉的军令,让部队继续朝着庐山道深处强行军,想晚上到柴桑城里好好睡个大觉。
……
“别急,不许出声!把这群人放过去!”
“看到远处那几个骑马的了么?贼军几乎没有骑兵,那一小撮肯定是将领,等他们进入射程,才许放弩箭!”
庐山山崖上,陈到勒令部队不许提前暴露,务必等敌人那一小撮马队靠近才能杀出。
部队传令之间虽闹出了些许动静,但也是天佑汉军,旁边的庐山瀑布声响此起彼伏,掩盖了伏兵的声音。
“放箭!”随着陈到一声令下,三百张踏张弩,几乎同时朝着坡底的笮家中军射去。
远处其他设伏的丹阳兵,看陈到身边的弩全力攒射后,也跟着射了出去,足有七八百张弓的火力。
“嗡”地一阵蜂鸣,数以百计的弩箭,直接就把笮家军的中军射得晕头转向。
“啊——”笮通还没反应过来,就因为他骑的马最高大,被伏弩集中照顾,瞬间身中五六箭,连同他身边的十几个亲卫一起纷纷被射倒,惨叫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西侧的高坡和悬崖上,无数每颗几斤重的小石块,也被丹阳兵奋力飞掷下来,砸得下面的笮家军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杀——”丢完石头之后,擅长山地战的丹阳兵们纷纷舞着刀盾,或是钉锤配盾,健步如飞地跃击而下,势如猛虎,狠狠扎在笮家军的侧翼,
把本就因为山区地形而拖成长蛇阵的敌军、打得首尾不能相顾。
更要命的是,这些丹阳兵战前就被陈到吩咐过了,此刻一边冲杀,一边高喊口号:“柴桑已破!笮圆已死!降者不杀!”
“什么?柴桑已经被攻破了?”骤闻这个噩耗,笮家军士气顿时狂泻。他们要救援的目标都已经陷落了,还打个屁啊!
笮家军的人数,明明是陈到部的三四倍之多,但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白毦兵随我冲杀!”陈到看大局已定,终于下令白毦兵从侧翼的分岔山谷中杀出。
他胆子非常大,在敌军混乱崩溃的时候,就直接拦腰把敌军截断。
这一招其实很冒险,要是敌军想夺路而逃,狗急跳墙所爆发出来的战力,将会非常夸张。
但陈到赌的就是:敌军已经没有狗急跳墙所需的勇气,说不定见突围不成,会成建制地跪地投降!
果然,眼看陈到的骑兵杀出、堵住了退路。笮家军中一群群狗急跳墙的僧兵,潮水般向陈到发起反冲,只想撕开一个口子,夺路突围。
他们靠着信仰的盲从狂热,完全悍不畏死。
倒是那些军事素质相对好些的郡兵,却没那么意志坚定。
被围之下,有些郡兵将士就地茫然围成一个圈子、抱团自守。
还有一些往东逃窜,不顾东边已是鄱阳湖水,丢盔弃甲直接投湖,试图游水逃离战场。
陈到看着那些眼神中闪着狂热的僧兵,内心没来由泛起一阵嫉恶如仇,奋力挥舞兵器往复冲杀,片刻之间便亲自手刃数十僧兵。
他身后的白毦骑兵也一样毫不留情,杀得僧兵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