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侯君集的关系保持一个什么度,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不是说侯君集就真坏到十恶不赦了,只是这位的人际关系真的太糟糕,近乎于孤狼。
对于侯君集的直属将校来说,有他这样的上司或许不是坏事。
可对于周围的同僚来说,这样的异类,必然遭到排斥。
对于柯斜而言,不说靠侯君集升官发财吧,侯君集手上的战争资源,大可以一步步将柯斜推到五品的位置上。
柯斜都想好了,只要够五品,大踏步转进,快快乐乐地守着某個皇陵,辖区之内,天大地大,自己最大。
哦,错了,陵下埋着的帝王最大。
这个要求,一点不高,甚至有点不思进取了。
就是有点想当然,好像当了一天陵令,就能当一辈子陵令似的。
终上所述,不能太接近侯君集,也不能表现出明显的疏远,这就比较考人了。
论升迁、论封赏,军功才是最丰厚的,连柯斜这样的半吊子都捞了勋功四转的骁骑尉。
没有勋功的人跟柯斜争同一个官位,在其他条件相同时,是争不过柯斜的,勋官有加持。
爵位、散官就没有勋官的加持功能。
说到散官,柯斜才想起来,连高阳妍她们都有散官,自己为什么没有?
柯某不配拿双份俸禄么?
韦挺笑呵呵地开口:“可惜,让牛进达那厮下手早了,抢你过去当了妹婿,要不然韦曲也想招纳你这种俊才为婿。”
这话,就跟某些地方的人推辞别家礼物一样,当不得真。
要是韦曲真有意看上柯斜那么一个相貌平常的人,柯斜中明经科的时候、回长安城的时候,他们睡着了么?
无缘而已,不用说得那么委婉。
京城韦杜,离天尺五,招女婿也不会没要求,看不上柯斜也正常得很,他又不是开元通宝,还能人人喜爱啊?
“另外,今年春决你负责监刑。”
合着,韦挺前面真真假假的话,都是个铺垫,这一句才是正事。
曾几何时,官场流行了废话文化,激扬文字、指点江山,滔滔不绝说了一个时辰,只有最后两句话才是正事,浑然不管别人听得昏昏欲睡,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感。
处死人犯一般是在秋天,所以称为秋决。
去年为了贞观天子蓄意营造的政通人和形象,总共秋决了二十九人,其中还包括到死都没想通的刘树义、刘树艺兄弟。
据传闻,到刀落之前,刘树义、刘树艺依旧梗着脖子,对太上皇破口大骂。
晋阳起兵功臣刘文静,绝后,令人无限唏嘘。
主犯集体享受了刽子手刀法侍候,纷纷表示把脑袋去了后,凉快多了。
能让那些吊杆的人犯苟活一季多,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给张蕴古痛快一点。”韦挺重点中的重点来了。
柯斜愣了一下,郑重点头。
差点忘了这位大理正,仁慈到把自己脑袋送出去,也算是世间少有。
多了三个月的冷静期,仍旧要离婚……窜词了,皇帝依旧没有赦免他的意思,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身为大理寺的主管部门,刑部尚书李道宗没有为张蕴古缓颊的举动,大理卿也置若罔闻,韦挺能关照一声,也算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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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四,黄道吉日。
殿中侍御史柯斜,带令史陈钱、书令史蒋道理到大理狱提人。
好家伙,总共三百三十七人,有零有整,罪名不一。
陈钱大声念着人犯的相貌特征:“齐州某人,杏眼,塌鼻,薄唇,小耳,右肩有一红痣……”
蒋道理仔细打量一遍:“验明正身!”
要是有谁在这一关蒙混过去,拿替身受死,御史及经办流外官等着受重罚吧。
柯斜神情复杂地打量了老好人张蕴古一眼,好人当到这地步,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
张蕴古倒是坦然自若,连冤都没喊一声。
在狱中,他日三省其身,得出一个结论:我没错!
其实,以张蕴古的名声,他要在狱中上疏认错,还真到不了必死的程度。
皇帝等着他认错,他等着皇帝主动赦免,有这结果不意外——拖延症患者引以为戒。
右候卫出了一团翊卫,在右候卫将军上官怀仁、翊府中郎将赵道兴的率领下,兵甲鲜明地押着人犯到了东市口的刑场。
上官怀仁表示,他只负责维护刑场的安全,其他的事,由御史做主。
柯斜意外地扫了上官怀仁一眼,却见赵道兴急促地眨眼。
这是眼睛进飞虫了?
一声令下,三百三十七条绞索套在人犯颈上,柯斜四面打量了一眼,当众翻出长长的判词,逐一念了下去。
还是没动静啊!
“行刑!”
时辰报上,午时三刻,柯斜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北面,毅然下令。
巨大的轮盘绞动,三百多条人形腊肉在风中飘啊飘,场景煞是壮观。
见惯了生死的柯斜表示,心头一点波澜没得。
将近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