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县司法佐滑非、司法史蒋道理,带人疾速出发,于城门关闭前锁拿了新丰县前主簿刘硕德回城,顿时让县城里炸开了锅。
“这浓眉大眼的,竟然暗中与歹人勾结!”
“这样的货色,居然曾经是县里的主簿!”
“我三叔公的二太爷就被贼人害了,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呃,请问一下你三叔公高龄几何?”
“三岁。笑啥,他辈分大不行啊!”
满城沸腾的状态下,刘硕德做过的事被翻了出来,是他做过的勾当也好,跟他完全无关的事也罢,接二连三地扣在哑口无言的刘硕德身上。
县中曾经的一些烂账,也能就此勾销了。
多少有些屎盆子是乱扣的,可这不是破鼓万人捶吗?
即便是曾经跟刘硕德交好的豪强,也迅速撇开关系。
人品好一点的,仅仅是断了关系而已;
人品次一点的,倒向县衙提供了一些刘硕德的罪证。
毕竟是在县衙里当过佐官,不戴枷、杻等刑具的优待,刘硕德还是能享有的。
面对豪强的供词,刘硕德供认不讳。
做过官的都知道,查案子最难的,是找到第一缕线索,真有线索了,推导、查证的难度并不是特别高。
县衙没给他上刑具、打杀威棒,已经留了一丝颜面,再不从实招来,只能受皮肉之苦。
至于旁人泼来的脏水,刘硕德不供认、不否认、不承认,主打一个爱啥啥。
不就是流三千里,再加一个剁脚趾头嘛,剁了也好,省得以后剪脚趾甲了。
不过,借此机会,刘硕德倒是彻底看清楚昔日狐朋狗友的品行。
所谓相识满新丰、挚友二三人,如果有一天,刘硕德能卷土重来,一定好生珍惜这几個没有落井下石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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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东宫,显德殿。
监察御史古廉獬豸冠高戴,手中的竹笏扬起中,声色俱厉:“监察御史臣古廉,弹劾新丰尉柯斜绕过法曹,滥用私刑,以棘刺人犯之身,此为不法!”
大理正张蕴古出班:“臣张蕴古以为,天下初定,宜安抚人心,不可滥用刑罚,此为司法之要义。”
奏对的格式是有差异的。
六品以下官员(通事舍人、侍御史、殿中侍御史参照五品规格)奏对格式为:官号加“臣”加姓名,再奏事;
五品以上:“臣”加姓名,奏事;
职官三品以上、散官二品以上:“臣”加名,奏事,可不称姓。
大理少卿孙伏伽却不以为然:“臣孙伏伽以为,明显有隐情的案子,法曹以常规手法审不出来,新丰尉以破格的手段审讯出来,有何不可?如果那名人犯真是无辜的,弹劾新丰尉倒无话可说,可那名人犯是刺杀朝廷命官的贼人!”
“为什么绕过法曹?因为他施的刑罚超越了现今通用的刑罚,怕因此连累法曹官吏。”
孙伏伽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贞观天子微微迟疑:“新丰尉?”
黑脸的内谒者监张阿难小声提示:“首创食跳蝻那个。”
贞观天子嘟囔:“胡说八道!明明是朕率先食蝗的。”
“不过,听说在他的辛劳下,此次旱蝗,新丰县格外稳妥?”
张阿难笑笑,不接话。
皇帝偶尔宣泄一下小情绪,不要每一句话都去接,那会招人厌恶的。
只要在皇帝心里有一丝好感,就比什么律令都管用。
御史大夫温彦博缓缓出班,象牙笏轻举:“臣温彦博以为,即便新丰尉于此事略有出格,大方向还是好的嘛。臣与他有过接触,为了给新丰黎庶谋一口粮食,他能撒泼打滚,一介上佐还如此拼命,也算少见了。”
咳咳,黎氏水那里,温彦博还是得小小领柯斜一个人情。
不止是新丰县采买了交州的籼米,渭南县、三原县、泾阳县、蓝田县等地多少也买了一些,虽说不能尽数弥补缺口,至少多活了许多性命。
程咬金给了个小脸色:“老程怀疑你是在指着和尚骂秃子。”
连贞观天子都忍不住笑了,论撒泼打滚,程咬金才是行家。
尚书左丞戴胄出班:“臣戴胄以为,虽说情有可原,终究是乱了司法,宜小惩大戒。”
这个说法中允,且余地极大。
什么是小惩大戒,当然由天子说了算。
申饬是小惩大戒,让他除官坐两年冷板凳也是小惩大戒。
监察御史古廉退出显德殿,心中暗暗得意。
这一次弹劾,想来鲁王府典签鳌鹿达头陀必须给好处,又不算得罪了柯斜。
御史弹劾,只要是确有其事,谁也没法怪罪的。
检校侍中、摄吏部尚书、总监东宫兵马事、蔡国公杜如晦出班:“臣杜如晦请罪,因教子无方,次子杜荷胡作非为,寻旧日仇家下手。”
太上皇身边的宠妃尹德妃,阿耶尹阿鼠在武德年倚仗女儿势头,那叫一个飞扬跋扈,指使奴仆殴打路过的杜如晦,伤一指。
如今时移世易,尹阿鼠成了过街的老鼠,本身就有些疯癫的杜荷自然有仇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