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岫对楼满烟态度前后不一,顾铮明锐察觉旋即轻笑道,“六哥出去一趟,怎不一样了?昨夜与那三小姐在鸳鸯湖谈天许久。”
他笑的那样爽朗、明媚,完全没有设防的模样不似在作假,若真是曲意逢迎当真深沉得可怕。
“阿满是乃孤未来的太子妃,自是会多亲近些。”提到楼满烟,他眉角那抹厉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话题扯远,顾铮已不知从何下手,指腹围着杯沿摩挲,心思却不知飘向远方,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还是一贯温和。
晌午宫人来布膳,顾铮大有蹭饭的意思。
事关两人终身大事,顾岫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用着饭倏忽道,“那名字名唤:柳飞鸿,乃万毒窟圣女,不日将嫁给国师。”
说罢,他不再多言,这二人的感情注定多波折,顾铮心知肚明,他何须从旁指点。
顾铮此人时常笑容满脸,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心思深沉如海。
他含着笑意窥着顾岫神色,几息后便能分辨他话里几分真假,笑意一淡,心头点了一把火。
“我并非她第一个男人。”
哐当一声,青绿釉盅盖霎时落地应声而裂。
顾岫大概能猜到两人定然是不欢而散,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的缘故,纵然他沉稳内敛,也有些措手不及,何况心性还不算太成熟的顾铮。
言讫,顾铮颇为窘迫。
“这……”顾岫放下银箸,用绢布在唇边沾了两下。
守在殿外的宫人,眼疾手快的递给他盥漱水。
待宫人离开后顾铮关上门窗,拿起他放在条案上的折扇,来来回回的散开又合上,声音吧嗒吧嗒的响个不停。
顾岫耳旁不得清净,冷睨他一眼,“莫要想着将人掳回来做姨娘。”
他见过柳飞鸿大开大合,却不是个能屈就的。
吧嗒一声,折扇一收,顾铮挣扎道,“总不能娶个不结女子为正妻吧。”
顾岫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做事之前不考虑后果?”
他脸一红,“考虑过……”
“你也不算洁身自好吧?”顾岫冷不丁的一句,让他哑口无言。
“男女怎一样?”
“如何不一样?”顾岫夺过他手中折扇,立时便感觉耳根清净了。“你不说放荡不羁,却怎么也算不上片叶不沾身,若不然也不会在你嫂子闺房将人给辱了。”
顾铮脸涨成猪肝色。
他不过是凡人,如何经得住种种诱惑。
思绪猛然一定,他扪心自问,他可以有百般借口为自己开脱,可柳飞鸿呢?她便就被裱画挂起来的圣人,连瞻摹都得小心翼翼?
看着他飞快转变的神色,顾岫看向不远处的金铜麒麟更漏,“还有事?”
顾铮一脸莫名,“六哥要去办事?”他才来没多久,还有一肚子的话未叙完。
“你想去替孤办?”顾岫眼眉未抬,转身回到屏风内换了一件浅色的宝相花纹的圆领袍,又取来一根翡翠翠竹簪,替换了头上的银冠。
顾铮看明白了,他是要去见楼三小姐。
“倘若六哥是我会如何抉择?”问出这句话,颇有些豁出去的意味。
“孤不是你,无法替你做任何抉择。”他微顿了一下,又道,“此事若发生在孤身上孤自认会比你大度些。”
“包括娶为正妻?”
“有何不可。”
“……”顾铮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那三小姐到底给他灌了多少迷魂药?
顾铮一个激灵,拔腿跟了上去,“六哥等等我,我与你一同。”
顾岫回眸递给他一记眼刀。
晨时,气候微凉,洞开的花窗交织着缕缕凉风,楼满烟折回屋中着了一件轻薄的碧水蓝氅衣。
青黛看出些眉头,兴冲冲跟在她身边伺候,“小姐今日要去何处?”
竹秋刚好从花窗外经过,闻言立刻将脑袋探了进去,便看到光影交错下,楼满烟着立在光束之中,身上那件诃子裙轻软如云,闪着别样柔光。
思绪丁顿一息,她张嘴便说,“三姑娘这是要去见心上人。”
青黛闻言,板着脸道,“休要胡言乱语。”
就在青黛极力维护之下,楼满烟却不遮不掩的说,“正是。”
“……”
竹秋得意的望着青黛笑。
两道人影陆陆续续的踏着碎光而至,寒纱送来几匹锦缎,明芜手中则是捧着满满一盒细软,与名贵的珠子。
已开春了,这些新进的妆点,自然都是先送往沉鸢阁供楼满烟先行挑选,旁人只能再从她挑剩下的,再择几样看的顺眼的。
楼满烟打开盒子,顺手拿了两根双碟钗,别入她只带了绒花的发髻之中。
“其余的送去给大嫂挑拣吧。”
明芜愕然,细想又明白了。周金枝进门快一年,这段时日楼满烟几乎不在,府邸分配的珠宝绸缎具是平均分配,不管好的赖的,都不会有太多怨言,如今楼满烟一归来,全部都得迁就她,新妇难免有怨气,她枕边之人自然难以安身。
她并非同情楼培玉,单单只是因为顾岫送的物件已经多到她数不过来,再多便是负累了,何不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