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似有莫名的情绪要破腔而出,她想要将情绪压回去,抬眸迎着曦光,却被树枝上滴落的血水迷了眼睛。
“我想要见见顾岫,就在今晚。”
竹秋原本吃着包子,闻言登时一噎,脸色涨的通红。
“为何是今夜?”她显然没有准备好。
“张贺元的军队一夜搜刮,忙于典当,不会有太多的精力处处周到。”楼满烟声音有些低哑,不禁让竹秋想到靠近蔚县,流民施虐时的场面。
那时她也如眼下这般,好似被阴云笼罩。
冗长的甬道内,风声呼啸,宛如群鬼哭嚎。
两名身着深碧色女史服的女子缓步走在泼墨一般的黑夜之中。
那扇破门被推开时,屋内的人似有所感,铁链碰撞的声音很轻,却也很重,像是钝刀刮骨一般。透着让人呼吸都感觉颤栗沉重感。
月光率先一步倾入屋内,一室的烟尘无所遁形。
她步伐随意却很优雅,在不羁与持敛之间摇摆。
顾岫抬了抬眼皮,露出被杂乱头发遮掩修长优美的脖子。他的气质与月色相融清冷无比。
楼满烟转身将房门合上,他那如死水一般的眼神,骤然泛起涟漪。面色乍晴乍雨,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这样起伏的情绪为何而起。
“殿下。”她这一声唤的娇柔辗转,像是踩在人心尖跳舞。
“滚。”他声音纵然低哑,吐词却十分清晰有力。
这样不加掩饰的厌恶,让楼满烟心头一跳,转瞬恢复平静,她依然笑语盈盈的,“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何尝不想自己在心爱女子面前貌比潘安,殿下不必自惭形秽,我既心悦于你,又怎会在意你此时不修边幅,臭如阴沟。”
她分明是在骂自己。顾岫气笑了。
若非不合时宜,他也到想与她辩上几回合。
“阿满,苦心积虑进了凉州城,不会只是想与孤诉衷肠吧?”
楼满烟莞尔一笑,暗夜也掩不住她如星子一般的光辉,“我对你日思夜念,有何不可?”
“同样的话,孤听过无数遍。”顾岫缓缓站起身,除了清减了些,依然如松柏一般挺拔威武,纵然身上染了不少污血,却也不曾让他折腰。
她挪步慢慢朝他贴近熟悉的茉莉清香,乍嗅之下恍如隔世。
“殿下厌弃臣女了?”她口吻一贯软糯,细细揣摩便会发觉,她话里含着机锋。
顾岫目光清冽,好似在她心上累了一块冰,瞬息间将她全身冰封。
“小顾,好凶。”楼满烟打趣着退后一步。
顾岫坐回原位,闭上双眼不再看她。
“小顾,打算何时收手?”
顾岫岿然不动,他不愿与一颗定时炸弹多言语。
“小顾,凉州已然快成为一座死城,你打算何时应变?”
顾岫心头一怔,四目相交那双眼睛带着果决的杀伐之气,像是从洞穴内蹿出来的猛兽。
“你会在意这座城的死活?”顾岫觉得可笑,前世他含恨而死,却不知她有一副菩萨心肠。
对上他那双含恨带憎的眼神,楼满烟很是错愕,心下一晃神险些如面团一般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