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终究是没画完。
待到平静。
谢商睁开眼,目光看向只留了一丝缝的窗外,身体还没有完全平复,后背汗湿,大脑仍然在缺氧,他放空自己。
谢商啊谢商,你真的好卑劣。
温长龄之前,他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从压抑、认输,到放纵,他解开了所有的束缚,现在却发现他控制不住这些很陌生的情绪,身体都管不住,他开始无止尽地自厌。
想听听温长龄的声音。
桌上只有宣纸,他抽了很多张,擦了一遍又一遍手,直到掌心发烫才停下来,用已经擦干净的手指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铃声只响了两声,温长龄接了。
她那边老旧的电风扇有点响,她晚上讲话会下意识把音量压低,带着一点很轻微的鼻音:“你怎么还不睡啊?”
“谢星星,”风扇对着吹的声音清脆好听,“你不是不熬夜的吗?”
早就不是了。
跟温长龄交往之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谢商的睡眠质量奇差无比。
“我吵醒你了?”
温长龄睡觉有时候不爱摘助听器。
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不习惯长时间把自己置于完全被隔离的状态里。谢商见过她戴着助听器午休,那样对耳朵不好,他给她买了一個可以把手机提示音转换成震动的手环。
她有时会用。
她说:“没有,我还没有睡。”
谢商声音有点干:“在干嘛?”
“玩手机。”
谢商沉默了挺久,呼吸声克制着,很轻,怕惊扰温长龄。
身体的热度好像又在攀升。
“长龄。”
“嗯?”
他叫完温长龄的名字,又不说话。
他分明有话想说的。
温长龄等了他一会儿:“谢商,你怎么不说话呀。”她觉得谢商今晚很奇怪,“你在干嘛?”
在冒犯你,温小姐。
在变得更混乱之前,谢商主动结束通话:“晚安。”
“晚安。”
谢商挂了电话,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漱,踩过了满地撕碎的《法华经》。
*****
次日,夏日炎炎。
谷易欢本来养得差不多的腿,因为抓奸打架,又要重新换石膏了。
昨晚来医院太晚,刚好也有空的病床,谷易欢干脆办了住院,特地跟关思行一个房。表兄弟两个一个左脚打石膏,一个右脚打石膏,还真是难兄难弟。
平时不说话会死的谷易欢今天异常的沉默,他像个僵尸一样侧躺着,四十五度望着窗外,满脸的深沉和苦恼。
他转个身。
“思行。”
关思行在看物理论文。
谷易欢坐起来,实在管不住嘴,不说出来难受:“问你个事。”
关思行嗯了声,示意他有话就说。
谷易欢酝酿了一番,开场白是:“我有一个朋友。”
关思行抬头,没打断。
谷易欢想了想怎么措辞才能简单明了:“我朋友他最好的朋友交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女的呢,”该怎么形容,谷易欢语文不好,描述不一定准,总之他搜肠刮肚,这么描述,“她是看上去很会玩的那种人,但是我朋友的朋友不知道,还以为他女朋友是老实本分的护士。”
关思行没抬头:“温长龄怎么会玩了?”
谷易欢:“……”
为什么他身边的这些男的一个个都是不好糊弄的高智商?就很烦诶。
谷易欢不承认,面不改色地胡扯淡:“我没说是她。”
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女朋友是护士。
这位朋友不就是谢商。
关思行懒得戳穿,配合某人:“你朋友的朋友的女朋友怎么会玩了?”
“我朋友之前在国外见过这个女的,玩游戏的时候……”谷易欢略过细节,“反正就是有点渊源,我朋友当时就觉得这是个坏女人,太会玩了。”谷易欢三两句概括完来龙去脉,主要问题来了,“你说,我朋友该不该告诉他最好的朋友?”
“告诉他什么?”
谷易欢露出纠结又担忧的表情:“告诉他别被坏女人玩弄了。”
关思行说:“四哥不会。”
谷易欢着急:“怎么不会了,你是没看到四哥那副——”不管温长龄做什么他都全盘接受全部原谅的样子。
谷易欢立马收住嘴,严肃否认:“不是四哥,四哥怎么会被玩弄呢,我说的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
关思行:“哦。”
谷易欢把话题拉回正题:“你说我该怎么办?”
关于谷易欢嘴里形容的坏女人,关思行不好评价,毕竟谷易欢的语言表达能力也就只能到那了。
关思行说:“什么也别干。”
啊?
谷易欢再一次陷入了深思。
六年前,谷易欢才十六岁,当时他去国外参加一个夏令营。晚上沙滩上有篝火晚会,他去了,和一群open的外国友人玩起了勇气游戏。
他游戏玩输了,惩罚是向第一个路过他们篝火堆的异性问一个问题:内衣是什么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