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听了,没再言语,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办。
二月见状,行了一礼,就快步出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门房就有人来传话说:“姑娘,有林家送来的帖子,要接吗?”
九思头也不抬,直接吩咐道:“不接,就说我最近身体不适,闭门谢客!”
那人听后,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就退下了。
等人走远了,一月才有些好奇的问道:“姑娘,这帖子是谁送来的?”
九思一边磨墨,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除了那位心善的林妹妹,还能是谁。”
一月听到是她,不由诧异问道:“她这时候送帖子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让姑娘救贾家那些人不成?
她莫不是忘了,姑娘你娘是怎么死了的吧!”
九思闻言,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随即垂下眼帘,语气淡漠道:“她是想让我救贾家人,不过救的不是贾母他们,而是迎春、探春、惜春那三个姑娘,因为在她看来,她们都是无辜的,是受了牵连的,不该落得那个下场。”
一月有些不满的愤愤然:“她既然想救,直接去求林大人就是,干嘛来牵扯姑娘你啊,姑娘你都脱离林家了,他们怎么还那么多事啊,真是不知所谓。”
九思见墨磨的差不多了,就放下了手中的墨条,取出一支笔,一边写一边说:“一月你要明白,一个被娇宠着的人和一个需要面对现实的人,心境是不同的。
以前的林如海只有她一个女儿,哪怕后来有了我,她也是最被娇宠的,自然无所畏惧,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林如海提。
可如今不同了,林家有个大少爷了,哪怕是过继来的,那以后也是要继承林家香火和林如海官场人脉的人,家中资源什么的,自然要向着他靠拢了。
而人呢还有一个习性,那就是付出的越多就越重视,尤其是林如海他们这种,跟儿子相处没有顾忌,怎么舒服怎么来,可跟女儿却不能久待的情况下,你说那天平还是公平的吗?
而下人又都是看脸色行事的,当家的偏向谁,那自然谁就会过的更好,你说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她还会如从前那般吗?”
随着话音落下,跃然纸上的正是“心境”二字。
一月听后,一脸的恍然大悟:“所以她来寻您了,一是想救迎春、探春和惜春她们,二是想借机拉拢姑娘您,好能在如今的林家扳回一局。”
九思将这纸拿开放到一旁,又取了一张纸重新铺好,然后,又换一种墨开始磨。
墨磨的慢悠悠,说的话也一样慢悠悠:“也不全是,救迎春她们只是个由头罢了,她是想借此试探我对她还有几分情意在,若我肯帮她,她自然会将自己的难处说出来,可若我拒绝了,她自己就会羞回去的。
像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没经历过磨难,就对人低头呢,想让低头,除非她吃了大苦头,不然别想。”
一月不是很懂这些,撇了撇嘴道:“说白了,不过是诸多考量下的产物,哪方利益更大,她选哪方罢了。
这时候的她,有面子对她更有益,所以她选择了面子,但等哪一天利益大于面子时,她又会选利益罢了。”
九思笑着在纸上写上“利益”二字:“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不过也不是她一个人是这样,世间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就连你家姑娘我也是,毕竟没有利益的事,谁会干呢,你说是吧!”
一月却摇了摇头:“姑娘你不是,你若真在乎利益,就不会把大半家财散去赈灾了,更不会带着我们在边关,去杀那些外敌了,你明明可以过的很舒服的,可你却选了不舒服的路。”
九思听后,却笑着朝摆了摆手:“你这夸的可就太不实了,我做这些啊,为的从来都是我自己,那些钱财和舒服的日子,又怎能比得上功德呢!”
那可是能救我命的东西啊!
跟天道做交易,可比任何事都危险,一个不注意就会变成它的养料,成为这世界的牺牲品,唯一能救她的,只能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功德,她自然要努力了。
她可是要寻回路的人呐!
一月不懂她的未尽之语,同样也看不明白她眼中的哀伤,可她看出了自家姑娘的不开心,因此便没再言语,只安静的在一旁陪着自家姑娘。
许是又想起了过往,今日一日九思都很安静,练完了字,就拿着把小刻刀在屋里雕刻一个木雕,虽然刻的很慢,可她刻的很认真。
刻了一天,也只刻了一个头出来,并且还是没有脸的那种,但那种头发丝都跟真人一样的雕刻,任谁也说不出她刻的不认真不好。
九思摩挲着那张没有面目的脸,有些怅然若失:“活的久真的是一种幸运吗?
可在我看来,怎么那么想诅咒呢!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却记不住面容。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地方,却记不得那是哪儿,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就仿佛被全世界都遗弃了一样,这样真的好吗?
如今的我,竟已连自己最初的面容都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也只有这一头长发了吧!”
低喃声渐渐消失,而放在桌案上的那个小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