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一怔,本该极度愤怒的他,却忽然一下子气不起来了。
这一切竟都是他的错了?!
“陛下,该喝药了!”
张美人也不管他,冷笑一声,端起身旁食盒里的药碗就朝他走了过来。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景明帝一下想到了什么,身体感到极度的恐惧,身子瑟缩着往里边退去。
“你们这是要谋杀朕,你以为朕死了你就能如意了吗?错,你得给朕殉葬!”
他不管不顾地叫喊着,希望能以此唤醒她的半分清醒,她就算真的不在乎他了,也该为自己考虑才是,这么帮着晏华予,她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陛下放心,我不会陪着您去殉葬的,您不知道,我肚子里已经有了皇嗣,您死了,我就是太妃,我儿子,就是未来的亲王。”
她掌心微微抚摸过平坦的小腹,脸上笑靥如花,娇俏动人。
这个孩子,是她保命的根本,是她不惜跪在晏华予脚边,主动递上去的把柄。
景明帝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她的小腹上,而这时,张美人已经一步步朝他走近,忽的手一抬,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捏住他的下颌,将汤药全部灌进了他的口中。
男人的双手挣扎的厉害,原本虚弱的身躯在这一刻竟爆发出了一些力气。
张美人有些按不住地后退一步,手中的药碗掉落,砸碎在地上。
“咳咳……”
难闻的汤药呛得人几欲作呕,景明帝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来人,给陛下沐浴梳洗!”
张美人微微气恼,脸色有些难看,她吩咐一声,守在殿外的长风便将几个端着干净衣裳的宫女和内侍给放了进去。
下午时,沈相以及朝中的几个大臣会来探望陛下,长公主早就吩咐过了,要他们在这之前收拾好一切,并且为了以防万一,还让张美人给景明帝下了一些重药。
这事,张美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早在之前,晏华予在皇帝的调香里下毒时,她就按照她说的,给皇帝下了另一味相冲的药。
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的宠妃,却都想要了他的命。
何其可笑的命运!
下午,沈相等人来到了承明殿,刚踏进殿内就见张美人正蹲守在皇帝的床榻边,手中拿着药碗细心伺候着汤药,时不时的就抹一下眼角的泪,一副担忧难过之态。
而景明帝,他躺在榻上不省人事,看着有些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混浊的双眼并不清醒,似整个人都糊涂了。
这模样,是断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言语,而沈相则叹息一声,苍老的面容显出了几分愁色,之后又询问了一下皇帝的病情。
这时,候在一旁的太医站出来,“陛下上次旧疾复发,本就难愈,需得静养才是,可谁曾想竟出了信王之事。陛下当夜遇刺,不仅邪风入体,还受了刺激,怒急攻心,现下已有脑卒中之症,身体每况愈下,不容乐观……”
沈相听罢,一脸凝重。
如今各国使臣都还在上京城内,可宫内短短几日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事,不仅有信王伙同陈家逼宫谋逆,无数人被抓捕入狱,更有陛下重病难医,卧榻不起……
这等事情是决计瞒不住的,若是让有心之人知晓陛下的病情,恐是会借机生事。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晋王监国,他身为陛下嫡长子,于情于理都该为陛下分忧,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几人对视一眼,却都沉默不语,因为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比晏羲更合适的人选了。
除了因谋逆而死的信王,景明帝剩下的几个子嗣里,只有晏羲最有资格,且他本就是嫡长子,其他人除非能力出众,否则再怎么越也越不过他去。
“几位大人都在啊。”
就在他们商议时,身后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几人转头一看,就见晏华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承明殿,正朝着他们走来,几人连忙过去行礼,“见过昭和长公主。”
面对朝中的几个老臣,晏华予微微颔首,举止还算客气有礼,“方才听诸位大人提起监国之事,昭和便斗胆插一句嘴,其实父皇在昏迷前留下了一纸诏书,上面称……”
她欲言又止。
一听这话,几人皆是一愣,随即迫不及待的追问她诏书的下落。
晏华予给周围人递了个眼神,挥手屏退了众人,待殿门被彻底关上,殿中只剩下她与几位大臣时,她才从袖中拿出一纸诏书,双手捧到了他们面前,“还请诸位大人过目。”
几人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同扫过诏书上的内容,不消片刻便看完了全部,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朕恐久病难医云云,今祗顺天命,出逊别宫,禅位于嫡长子晏羲……
几人面面相觑,在反复辨别过这诏书的真伪后,不得不看向了沈相,等待着他的表态。
沈相沉吟了片刻,随即朝皇帝的方向做了个揖,以示尊敬,“既是陛下的意思,臣等定当遵从。”
于是那一日,在晏羲有些担忧地踏进承明殿后,沈相便领着几位大臣,朝他跪拜了下去,“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