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抱着琴,准备去往沁风竹楼里练琴,行至半路,刚好听到了几个世家弟子对这件事的谈论。
几人话里话外都是对陈郁金的唏嘘和调侃,说什么“陈家白给人养孩子”“陈郁金没了身份什么都不是”“她若是被扫地出门,你们还担心没人照顾吗”“就她生的那身段样貌,上赶着有人为她花银子呢”,说着说着,他们还一脸邪淫地笑了起来。
晏华予远远看着,不禁皱了眉。
陈郁金与她明争暗斗多年,两人一直互看不顺眼,也算是半个死对头了,但此刻听到有人这么说她,她心底却生不出什么快感来,只觉得那些人的嘴脸实在恶心。
她刚准备走过去呵斥住他们,却忽然看到有一个女子从一旁冲了出来,定睛一看,竟是陈宣娇,对方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骂:
“读书读不得几个字,一天天就是些花花肠子,污言秽语!”
“你们说我姐姐是抱错来的,证据呢?拿出来我看看,也不过是听信了几句他人谣言,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我陈家嫡长女的闲话就是这么好说的吗?”
“我姐姐永远是我陈家人,你们若再让我听到背后议论,胡乱编排,我一定让人打烂你们的嘴!”
陈宣娇神情气愤地指着他们,一点不顾女子形象,看上去颇为蛮横,而碍于司徒府的权势,几个世家弟子也不敢真的得罪了她,只能低着头悻悻离开。
教训完了这几个世家子弟,陈宣娇又转头去看身后的姐姐,出言安慰:“姐姐,你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我早就问过爹娘了,他们说你就是陈家的孩子,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她顺着陈郁金的目光,突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树丛后的晏华予。
此刻,陈郁金的神情很复杂,既有对方才几人言语不敬的愤恨,又有被晏华予撞见这一幕的羞愤难当,好似这最真实,最不愿提及的一面被赤裸裸地揭露在了他人面前,还是当着晏华予的面,这个她曾经一直都在攀比,想要超越的人。
骄傲如她,定然是受不了这种委屈和刺激。
衣袖下的双手暗暗捏紧,不等陈宣娇把话说完,她气得转身就走。
“姐姐!”陈宣娇伸手想要去拉她,却被她一把甩开,眼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气得陈宣娇恨恨地瞪了一眼晏华予后,又随即朝着陈郁金追了上去。
她们这举止作态晏华予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对此并不在乎,只是还没等她继续往前走呢,不远处忽然又走出了几个世家贵女,一边笑着叫住她,一边上前来跟她套近乎。
“长公主这是要去沁风楼吧,正巧,我等也是。”
“公主今日身边怎么没带婢女呢,这琴不如我帮公主拿吧。”
几个姑娘看着很是热情,她还没开口呢,手里的琴就被她们抢了过去,眼见如此,晏华予也没有与她们客套,同她们一起说笑着去了沁风竹楼。
其实她大抵能猜到她们的心思,想来应该都是为了伴读之事。
皇子公主入学本就是有伴读的,纵使东序书院学子众多,也会适当地挑一两个,她上一个伴读姓赵,在去年秋嫁入了太康伯府,当时皇后就有意为她重新找伴读,只不过被她以书院本就人多给推拒了,如今她一个人在绥渊王府听讲,陈皇后又再次起了这念头。
说到底,也只是想在她身边再安插个眼线罢了。
但这次皇后并没有直说,反而是跟皇太后念叨起了,皇太后也怕她没个伴显孤单,因此前两天入宫时,又询问了她的意见。
晏华予也不想她老人家担心,就应了下来,不过皇太后并没有交给陈皇后去办,反倒是亲力亲为,打算自己从世家贵女里挑几个品行学识不错的出来。
因此,她的旨意一下来,不少人都给自家女儿递了文书进去,一旦被选中成为长公主的伴读,就相当于是入了太后和长公主的眼,还能进绥渊王府听讲,这身份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无论怎么看都是添彩的事。
而人人都知道,皇太后最是宠爱长公主,虽然伴读是挑品性学识好的,但肯定是以长公主为先,只要得了长公主的喜欢,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晏华予也是由着她们折腾,总归是女儿家的一点小事,无伤大雅,且无恶意,一起做个伴也没什么。
若是碰到不喜欢的,那对方大概不会有第二次接近她的机会。
…
隔日进宫去小雅阁,晏明珠依旧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看得出来,她又没练好。
几个师傅们很无奈,她们早就同皇后说过,三公主在这方面是没什么天分的,可皇后偏偏要让她学,因此只能花更多时间去教。
后来舞乐课上到半途时,景明帝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他在外面失神地看了许久,等晏华予跳完了一支舞,才走进去将晏华予给夸赞了一番,称这才是一个长公主应有的模样,琴棋书画、礼仪举止皆要是最好的,如此传出去才不会丢了皇家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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