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休刚到梨园门口,就远远瞧见了晏华予的身影。
阁楼里,她端正地跪坐在书案旁,一手捧着书,一手执起茶杯浅抿一口,轻禾跟着跪在她身侧,附在她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她眼睛都亮了一下。
宛若城东的王婆子听到了八卦趣事。
祁晏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她却一抬眼就注意到了他,目光左右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已换了一身常服,墨色锦缎,衣襟袖口以金丝做绣,腰坠玉饰,无太多装饰,简单大气,好一个风度翩翩,贵不可言。
只是她没在他手上瞧见那一个刻着花纹的食盒。
“长公主在看什么?”祁晏休抬脚跨进阁楼,目光特意扫过了她书案上放着的两本书籍,都是些话本子。
晏华予放下手中刚煮好的茶,浅浅一笑,略带几分调侃,“没什么,只是方才闻到了梅花粥的味道,还以为皇叔特意给侄女带吃的来了。如今看来,是多想了。”
那食盒里装的什么,她可是打开看过了的,反正人人都说她刁蛮无理,那她做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只是不知是李词月没送出去呢,还是祁晏休压根不收。
“若是饿了,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给你做。虽说读书还是清苦戒欲些好,但我偌大王府,也不会缺了你一口吃的。”祁晏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书案旁缓缓坐下。
晏华予索性放下书,毫不客气地报出一大堆菜名,“那我要吃蒸熊掌、熘鸡脯、西湖醋鱼、红梅珠香,黄焖鱼翅、百鸟朝凤、清炖肥鸭……”
这每一样都是顶级菜肴,她甚至思考了下还有没有缺的。
祁晏休也不恼,书案旁的火炉炭木红火,还在温着炉子,他拿起桌上已经煮好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顺着她的话反问道:“那要不要再加个红烧狮子头、满色天香、酒蒸羊、五味杏酪鹅,再配些糕点,就枣泥山药糕和玉露糕怎么样?”
晏华予听后神情微愣,想着这些要是全端上来,他大半个月的俸禄估计都没了,皇帝可不会额外从自己的小金库拨钱给他,便又朝他凑过去问:“会不会太多了?”
离得近了些,他才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香,淡如幽兰,好似院外的风一吹就散了,混合在四溢的茶香中,一时竟分不清是何种香料。
“无妨,长公主既喜欢便都端上来。”祁晏休淡定地执起茶杯,轻轻闻了闻,举止间看似随意,实际却处处透着贵公子的风雅。
又道:“若食不尽,剩一道菜,便抄十遍《礼记》,如此,口腹之欲贪了,刻苦上进也有了。”
说罢,他将茶杯放于唇边,浅浅轻抿。这茶与他常喝的不同,入口时有淡淡的清香,可稍一回味,却又有些苦涩。
“……”
晏华予对他一时无语。
不愧是祁晏休,好奸诈的男人。
这时,一个侍女端着一盘白色糕点进来,瞧见祁晏休正在喝茶,不由扫了一眼桌上的茶具,随即连忙道:“王爷,这是公主自己带的茶,奴婢去给您换上一壶。”
侍女将糕点放在桌上,又匆匆退去,晏华予想起前世听过的传闻,不由调侃道:“早就听闻皇叔口味讲究,茶非江山绿牡丹不饮,甜品非金玉楼的不食,看来侄女这新得的茶,皇叔是喝不惯呐。皇叔可知这是什么茶?”
说着,她悄悄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茶杯,小小的杯子,茶水半满,确实是浅尝即止。
祁晏休思索着将茶杯放下,不确定地回答:“绿萼梅,加些许刺玫花?”
话音一落,晏华予原来还闲散的神情瞬间就发生了一丝变化。
她原本存了试探之意,但对于他能否答出并不报什么太多的期望,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品出来了,这很不对劲,十分里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对上他求证般的目光,她轻轻摇头,笑容妩媚,“答对了,可惜,没有刺玫花。”
祁晏休没再开口,他沉默地移开目光,神色波澜不显,让人捉摸不透。
今日的事,再加上最近得到的消息,晏华予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有很多话想问他,可细细一想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就算是问了,他也必不会如实回答。
如今,应该尚未是时候。
刚来这里第一日,祁晏休就教了她孔孟之道,他拿着书讲,她听得昏昏欲睡,半天下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到晌午饭点了才有精神,看得他很是无奈。
因此下午时索性就让她自己在架上找书看,而他则在一旁置了书案,将监察院的公文搬来此处审阅。
两个人各坐一处,彼此安静,互不打扰。
晏华予还是拿起之前没看完的风月闲书,半身倚靠在凭几上,看得自在,昏昏欲睡什么的全然不存在,大半天过去了,始终维持着她不爱四书五经的纨绔人设。
“这书上讲了什么?”
不知何时,祁晏休走了过来,在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晏华予顺手接过,也没藏着掖着,与他侃侃而谈:“讲的是江湖武林的爱恨情仇,离山派一对师兄妹互生情意,师兄曾承诺过会与掌门女儿解除婚约,并带她走,偏偏掌门人惨遭横死,师兄放不下重任,解除不了婚约,为保护师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