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漫长的相拥后,他们才将孟瑛用步辇抬进了宫殿。
游珍珍一路都只想插话,倾诉着这些年的不易,梅伯阳却死死盯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威胁,不给她一点机会。
在梅伯阳的引导下,孟瑛先去见了梅公。
梅公已然八十二高龄,越来越不爱动弹,下人传来孟瑛归来的消息时,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怀疑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直到看见孟瑛进门,他才潸然泪下,“孩子,是外祖不好,没保护好你,也没能救你的母亲。”
孟瑛艰难跪下,给梅公磕了个头,“是瑛不孝,让外祖父操心。”
长久的感叹后,梅公屏退左右,房中只留下了孟瑛一人。
梅公颤抖着将手搭在孟瑛肩上,“瑛儿,靖儿的母亲外祖没能替你找到,是外祖对不起你。”
孟瑛微微一怔,“我已知道她在何处,外祖不必为此扰心。”
梅公松了一口气,“噢……那便好!那便好啊!瑛儿啊,我老了,脑子变糊涂了,时常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外祖何故有此感慨?”孟瑛恭顺问道。
梅公浑浊的声音传来,“这天南地北的真能融合吗?吃的不一样,信仰不一样,追求的也不一样,我们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伯阳和皇后的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梅公有些难以启齿。
“我都知道。”孟瑛道。
“你知道那便好,说出来我都臊皮,但是景德帝那般模样,我也想过,要不就让伯阳把这天下收入囊中,所以任着他们去了……”
“但是外祖又盼着能有人来收拾这乱局,伯阳始终暴戾了些。这不,你竟然活着回来了,只可惜外祖老了,力不从心。”
“今日外祖再问你一遍,你这心,是否还如当初一样?”
孟瑛垂下头,老实说,他提不起劲,但有些答案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到老到死,如行尸走肉,他也会遵循着骨子里的记忆。
他抬眸,眸光坚定,“瑛,一如既往,矢志不渝。”
“你还有此心,外祖便帮你。只是瑛儿能否答应外祖,不要伤害你的舅舅们,他们都待你极好,凡事多一点耐性,能劝则劝,让他们都能得好的归宿。”
孟瑛心中怅然,“外祖且宽心,他们待我好,瑛心里自是明白,又怎会做出伤害亲人的事呢?”
“有你这句话就好,外祖会帮你。”
梅公心里知道,将权力给别人却不给自己的儿子,那与找死无异。
梅伯阳与当年的他没有什么区别,追逐权力,渴望征服一切。
但只有真的踩着数万白骨之时,才能真切地体会到杀戮的可怖。
得到梅公的承诺后,孟瑛才告辞。
门口的游珍珍已经等得想跳脚。
梅伯阳见她一副想要告状的样子,莫名有些焦躁,“你可别乱说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让人说啊!”游珍珍一下就支棱起来了,胆子大了不少,得意地呛他一句,“不是什么都不怕吗?这下还怕起你外甥了!瞧你那怂样!”
“你!”梅伯阳怒目而视。
孟瑛被人搀扶着出来,游珍珍眼睛里都冒出了星星,“瑛儿啊,该去看你父皇了吧?啊?”
孟瑛敛眉,“嗯,即刻便去。”
梅伯阳警惕极了,就怕她在孟瑛面前乱说,不断用目光警告着游珍珍。
游珍珍的神色越发嚣张,她非但要说,还要当着他面说,让他在外甥面前颜面扫地。
她追上被双云扶着走的孟瑛。
“瑛儿啊,你可不知道这些年你父皇受了多少委屈!”游珍珍指着梅伯阳,“这个男人,不给他饭吃不给他药喝,也不给他碳烧,任由下人欺他辱他,他甚至还……”
说到这里,游珍珍有些说不下去,“还……反正就该拉去砍头!五马分尸!”
孟瑛停了下来,“皇后,我都知道了。”
孟瑛这句话,让游珍珍湿了眼眶,他真的知道她的满腹心酸吗?
孟瑛看她就这么流出了泪,又补一句,“现在我回来了,别怕。”
这话让游珍珍所有的情绪溃不成军,她哭着道,“嗯……你可算回来了……”
孟瑛朝她微微点头,“别哭了,没个皇后样子。”
游珍珍松了一口气,“什么鬼玩意儿皇后,谁爱当谁当去!要不是梅姐姐……”
“闭嘴!”梅伯阳吼道。
他就看着游珍珍告状,虽然孟瑛知道了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毕竟是孟瑛他爹的女人,他还是不希望孟瑛听这些。
游珍珍虽觉得孟瑛可靠,但总觉得他双眼中少了些许光亮,给人一种颓废之感。
众人回来时,景德帝还在地上躺着,没人去搭把手,扶他起来。
孟瑛一见人竟然是躺地上的,心头一痛。
他想过父皇过得不好,却没想过竟是惨到这种地步。
孟瑛慌忙扑倒在他面前,他想扶起景德帝,景德帝一见孟瑛,瞬间激动得手舞足蹈,眼泪也跟着涌出。
他歪着脸嘴,咿咿呀呀呜呜地说着什么,孟瑛有些听不懂,“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