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
古筝缩了缩脖子。
“看到何灵流泪,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做法感到了茫然,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不该这样做,于是我回家问我爸妈,问他们我是不是错了。”
“他们告诉我,我没有错,但这个世界上不只有对错,我其实可以做得更好,这个竞赛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确实可以退让一步,放弃参赛给好朋友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她不一定能抓住。这样能让她感受到我的善意,我也用不着那么累去准备竞赛,这样对双方都好。”
古筝深吸一口气,苗燕儿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她的好胜心就像一柄双刃剑,能让她所向披靡,但同样也会伤人伤己。
“韩昼。”
她忽然看向韩昼,目中闪过一缕不安,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你觉得我错了吗?”
大雨之中,少女低着头,表情藏在灯光下,和雨幕外的车灯一样模糊不清。
“你当然没错。”
韩昼没有犹豫,当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真的吗?”
古筝咬了咬牙,自责道,“可是后来何灵好几天都没来学校,据说是去看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大家都说这是我的错,虽然爸爸妈妈从没这么说过,但他们觉得我应该做出改变。”
“这样的结果的确遗憾,但和你没有关系,没有人可以站在任何立场来上指责你。”
韩昼摇摇头,“不过古筝,我不想跟你讲什么人生哲理,其实这件事很难说出一个是非对错,一切都取决于立场和选择,而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我支持你。”
古筝低下头,神色黯淡道:“所以你也觉得我让一让会更好吗?”
“这应该问你自己,我说了,我支持你的选择。话说你还记得我们的关系是怎么变好的吗?”
韩昼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古筝愣了一下,回忆道:“记得,有一天你突然跑来拍我的桌子,说要成为我的对手,还说总有一天会超过我,大家都在笑你。”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开始你还很不自量力地和我比跑步,结果没跑两步就累得像死狗一样,还摔了一跤,然后很不要脸地让我扶你回教室。”
韩昼脸色一黑,这算是他高中的黑历史了,不过很快就跟着笑,得意道:“但那次比赛是我赢了,是我先过的终点线。”
提起这个古筝就来气:“还不是你借着受伤耍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皮真厚!”
韩昼哈哈大笑,作为可解锁人物,古筝当初自然也有相应的支线任务,任务内容是战胜她一次,并让对方真心认可他为对手。
他那时并没有细想这个任务的意义,后来才渐渐明白,对这个孤独又不愿收敛锋芒的女孩来说,只有对手才能成为她的朋友。
远处忽然出现模糊的车灯光,韩昼笑道:“好了,应该是你打的车来了,说到这里就够了,不用再说后续了。”
古筝怔了怔,下意识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最后有没有放弃竞赛吗?”
她似乎很想告诉韩昼自己的选择。
“用不着,我说了,不管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你,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你错了。如果你不想关心别人的看法,那就没必要在意,你只用记住一件事就好。”
韩昼认真道,“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站在你身边的是我,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对手,我不会让你,你也不用让我,毕竟我的脸皮很厚,你无论何时都不用担心伤到我。”
他知道,这就是古筝需要的答案。
是非对错古筝肯定已经想过很多次了,之所以那么担心纠结,只是因为她害怕过去的事再次发生。
韩昼按住女孩的脑袋,说道:“我知道的,好胜未必是你的天性,你那么想赢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你也不会那么努力,其他人看不到这一点,但我看得到,如果胜利真的很重要,那你就不需要退让。”
这是他的心里话,作为对手,他一直在追赶着古筝,所以能明白古筝的努力,也感受得到她求胜的决心。
强者不该向平庸妥协,太阳又何须向炬火低头?
头顶传来的温度让古筝呆愣许久,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直到刚刚她都还很怕,害怕韩昼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见古筝不说话,韩昼还以为她还在纠结,想了想说道:“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在你家里提过的夸父逐日吗?这其实是一个故事,夸父是一个能够追逐太阳的巨人,当时我觉得太矫情,所以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完。”
古筝竖起耳朵。
韩昼深吸一口气道:“总之你就把我当成夸父好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太阳,不用收敛自己的光,只管一直往前跑就好了。”
雨声很大,他确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停顿许久才再次开口。
“我会在后面一直追。”
古筝瞪大眼睛,心脏猛地颤了一下。
可她很快就泛起了嘀咕,这家伙要是真能大起胆子追我就好了……
抹了抹眼角,她明明心里很感动,嘴上却说道:“你才追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