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欲要重用那位族兄?”
冠军长街之上。
韩绍有如寻常世族子弟一般,带着陈文君随意闲逛着。
只是用了一点小手段,让人不至于认出他来。
听到陈文君这话,韩绍轻笑道。
“怎么?文君有想法?”
陈文君小心观察了一眼韩绍的神色变化,见他似乎没有放在心上,犹豫了下,还是笑道。
“妾一介女流,哪有什么想法。”
“只是觉得咱家这同族,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憨厚老实。”
陈文君这话,就差直接说这人心思太重,我不喜欢。
至于说什么一介女流,就显得太过于谦虚了。
寻常女流之辈,哪能积攒下如此多的钱财?
更别说这秦楼楚馆里构建的情报网以及其豢养的死士了。
望着长街尽头那座奢华高耸的燕北楼,从未体验过这般风土人情的韩绍,忽然生出了几分兴趣。
“文君这话颇有几分离间本侯血脉同族之嫌啊!”
“你说本侯该怎么罚你?”
韩绍口气平淡,似在敲打。
若是之前陈文君定会心生惶恐,可现在她只是眉眼一弯,嗔怪道。
“妾为内宅妇人,笨嘴拙舌,无甚见识。”
“只知一心为昌盛家业筹谋。”
“若郎君要因此责罚于妾,妾……受着便是。”
声音绵软娇柔,带着几分委屈。
韩绍回眸,正对上那一双如丝媚眼。
说来也是古怪,世族女子历来端庄。
这涿郡陈氏女在外人面前端庄是端庄了,可这闺阁之内的诸般路数却不知从何处学来的。
这一里一外、一颦一笑的巨大反差,着实有些门道。
“郎君这般看着妾做什么?”
收回念头的韩绍,看着陈文君意味深长地笑道。
“看你生了几条尾巴。”
听到这话,陈文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自然。
正要说什么,却听韩绍接着便转移了话题。
“放心吧,只是给他一个机会。”
韩绍语气淡淡。
“人非死物,是人都有自己小心思。”
“论迹不论心。”
“事情做成了,其它都是细枝末节,不重要。”
韩绍从来不讨厌手底下的人有想法、有私欲。
他讨厌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因为那样的人犯起蠢来,有些时候甚至让你无法理解。
望着韩绍说这话时眉宇间散逸出的淡然,以及潜藏在这份淡然下,那种俯瞰、掌控一切的自信。
陈文君一双美眸异彩纷呈。
世间女子皆慕强。
只是相较于定北城下初见时的锋芒毕露,如今的韩绍却明显更让她目眩神迷。
“妾鲁钝,谨受郎君教诲。”
见陈文君竟向自己盈盈施了一礼,韩绍哑然失笑。
说起来,他在此世遇到的几个女子。
草原那边的一夕之欢,就不说了。
公孙辛夷与自己趟过了那一路的尸山血海,熬过了那一冬酷寒。
有点类似相持相扶的患难夫妻。
虽没有什么花前月下的天真与烂漫,却最是刻骨铭心。
所以公孙辛夷每每望向自己的目光,除了信任外,还有一份战场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默契。
而姜婉天真烂漫是有了,可那份从小到大养成的思维惯性,却让她在看向自己的眼神,总带着几分隐忍、克制的依赖与占有欲。
韩绍甚至丝毫不怀疑,如果真的由着她的本心来,她怕是会毫不犹豫干掉他身边的所有女子。
然后尽付她这一生所有温柔。
至于虞璇玑就简单多了。
在她眼中,似乎只要韩绍能出现在她眼前、身边,余者全都无关紧要。
剩下就是这涿郡陈氏嫡女了。
除开两人真正初见时的惊惶与不安,韩绍对陈文君最大的感官,就是……这女人很会……
也很复杂。
单凭她能积蓄出如此庞大的资财、暗中蓄养死士,甚至忽悠着那些眼高于顶的世族高门子弟给她卖命。
就能看出这女人的不简单。
其手段、心性,说上一句阴损狠辣也不为过。
这样的女人若是换到前世那些女频里,不是大女主、就是大反派。
可偏偏这大女主大反派在抬眼看向自己时,那眼神却如寻常女子望向心仪男子一般。
绵绵情意不说,甚至还带着几分……崇拜?
韩绍也不知道她这份崇拜从何而来,也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其讨好自己的手段。
不过这些也都无关紧要就是了。
正如他对那韩昭韩三郎的看法一样。
论迹不论心。
床笫之上尽心尽力,床笫之下并无二心。
不给自己添麻烦。
这就足够了。
“既然受了为夫的教诲,那文君准备如何报答为夫?”
韩绍这句再明显不过的调笑,让陈文君在外人眼中端庄雍容的绝色面容,霞飞双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