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的眼里有憧憬,有贪婪,也有泪光。
次日清晨,有银票护身的他,快速通关吏部、礼部、都察院,同乡同年同僚
光速走完了全部程序,带着妻儿离开了京城。
过五关斩六将,全靠银子!
在通州上船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口里小声念叨了一句:
“别了,紫禁城。”
……
一路坐船,自是平顺舒适。
在他不经意的露出,自己是到扬州赴任的知府后,船老大更是惊讶谦卑。
大人物!
退还船票钱,每日饭食送到舱内。
一路哈着,直到船行至江苏境内。
“府尊大人,您要不要下船走走?欣赏一下风土人情?”
“此地繁华热闹,可是清江浦?”
“哎呀,大人不愧是文曲星下凡,这比神仙都能算。”
“本官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不足挂齿的学问,浅陋的很。”
见船老大如此晓事,老胡决定提拔一下他。
“你以后就别开船了,等着本官做个亲随吧。”
“谢大人提携。”
船老大跪地,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一路上巴结着,伺候亲爹一般,就是图的这点事。
知府的亲随,也能算九品吧?
到了扬州码头,胡御史
在京城,御史活的像个老百姓,没滋没味。
在地方,就不一样了。
几十号差役脸上挂着熟悉的谄笑,握着水火棍两侧列队欢迎。
十几个身穿绸缎的商人,弯着腰等待。
还有一群红缨顶戴,看他们弯腰的程度,就能大致判断出品级高低。
其中有一个背着手的,没弯腰的,八成就是暂行知府事的本地同知。
“快,快,府尊大人坐船靠岸。”
“鞭炮,锣鼓热烈欢迎。”
吹吹打打中,一脸倨傲的胡知府,前呼后拥,坐进了八抬绿呢大轿,在开道的锣鼓声中离开了码头。
……
轿夫是水平很高,一路毫无颠簸,如履平地。
大轿内,
温暖如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银盘子里,放着各式新鲜瓜果。
除了胡知府,竟还有一娇小憨美的丫鬟,不知算不算超载。
“坐轿枯燥,奴家陪您松松筋骨,说说话儿。”
“哎,好,好。”
胡知府心怒放,握着小手亲切的询问了许多个人情况。
丫鬟应对自如,一会憨娇,一会傻愣。
小拳拳,锤的老胡的心兵荒马乱。
只可惜,这是在轿子里,施展不开。
当晚,她就去了江府。
江春询问:“新任知府,是个什么成色?”
丫鬟答道:“一个没吃过,没玩过,没见过的土老帽。老爷只要稍微使点劲,就能拿下他。”
“会不会是扮猪吃老虎?”
“奴婢以性命担保,这位胡知府的胃口不大。”
江春笑了,挥挥手。
丫鬟微微施礼,退出了书房,坐着小轿子走了。
她乃是江家在扬州城外园子里的舞姬之一,生性聪颖,最擅观人、悦人!
……
按照规矩,胡知府立即拜访了钦差大人。
在臭烘烘的挖河工地上,他目瞪口呆,看到了脱去官靴,站在泥水里的钱峰。
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僚,他毫不犹豫,扑通跪在泥水中见礼。
钱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来:
“胡大人,你到任太晚了。本钦差将这一段河道交给你了。”
于是,还没来得及享福的胡知府,就成为了一名工头。
办公地点,是脏兮兮的一排窝棚。
每天看见的都是喊着口号挖河的乡下曲辫子。
然而,就算是这样艰苦而枯燥的日子,也没持续2天。
又,又又出事了。
“么得命,挖出东西了。”
民夫们,呐喊着跑上岸,仿佛看到了鬼一样。
胡知府揪住一个监工的胥吏:
“你跑什么?”
“大人,河里挖出了一尊大石像,石像背后有一行字。”
“大惊小怪,挖出点东西算什么?扬州自古繁华,就算挖出唐朝古墓也不奇怪。对了,写的啥?”
胥吏犹豫了半天,挤出一句:
“小的不识字。”
……
胡知府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为啥胥吏要强调不识字了。
他不敢识字!
弥勒佛石像背后,刻着六个字:弘历死而地分。
轰,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18个疯婆娘在骂街。
眼冒金星,耳鸣头晕,踉跄的坐在了泥水里。
直到钦差钱峰赶到,脸色大变,随即喝令:
“这是妖人所为,调集兵丁封锁这段河道,寻找目击人。”
“将所有知道此事的民夫集中起来,不许接触外人。”
然而,这是徒劳无功的。
疏浚河道挖出了六字箴言石人的消息,风一般的传遍了扬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