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风沙而言,卫杰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
正因如此,反而没有半点脾气,冷眼旁观苏冷处理。
苏冷能稳居岳州风月行首十年,当然不是光靠美色。
对着风沙千依百顺,面对卫杰,一张口便咄咄逼人。
“正要请教卫少侠,你说奴家恩主,姓甚名谁?”
此言一出,连风沙都替卫杰冒冷汗。
没错,苏冷的确只是大人物的玩物。
花魁和大人物的风流韵事,不是从她这里开始,更不会到她这里结束。
这种艳闻轶事古来有之,可能人尽皆知,却很难实锤。
私下怎么传都行,谁又敢真的挑破大人物的脸皮?
卫杰果然不敢,连姓名都不敢提,甚至连“潘叔三”三个字都不敢说。
尽管潘家覆灭,那也曾经雄霸岳州。
虎死留皮,吓不到豺狼虎豹,吓猫吓狗绰绰有余。
何况还有蒲家!
苏冷见卫杰没胆,巧笑嫣然,又把卫杰挖苦了一通。
其中最狠地一句,大致意思:
不敢说,你就是外面野狗养出来的狗杂种,杂到没种那种。
风沙没想到苏冷会以宛如的嗓音,说出这么粗鄙的话。
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半天没回神。
卫杰毕竟年轻,受不得激,气得七窍生烟。
终于忍不住脾气,扯着嗓子证明自己不仅有种,而且很纯。
苏冷听他把“蒲森”两个字叫出来,立刻恢复如常。
完全一副送你“断头饭”的态度,眼神中充满关爱。
卫杰则像是斗败公鸡,完全不似刚才那样怒意勃发。
垂头丧气,欲言又止,欲走还留。
终究没能拉下面子,灰熘熘走了。
卫杰一走,温泉池内又恢复如常。
风沙依旧前拥后靠,哼哼唧唧,好像从没动过一般。
张星雨忍不住好奇,一面服侍主人,一面问苏冷道:“真要跟蒲家告他一状?”
蒲桑之死是蒲家的心结,蒲家当然不敢跟主人理论。
只能强装失忆,再也不提,好像蒲家没这个人似的。
这时候苏冷跑去挑下火,那跟点爆竹没有任何区别。
说不定整个卫家都会被无处发泄的蒲家硬拿来泄愤。
苏冷留意着风沙眼角眉梢最细微的变化,字斟句酌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他不请自来,不避女卷,非礼在先,怪不得冷儿先礼后兵。”
风沙眼睛半睁半闭,微微打鼾,浑不在意。
张星雨倒是轻挑眉头。
这几句是儒家的观念,主人向来不屑一顾。
苏冷这回马屁拍上了马蹄子,还不自知呢!
现下天气有些冷,何况还在露天的院子里。
张星雨见主人就这样睡着,自然担心受凉。
想把主人从温泉里抱出来,苏冷赶紧阻止。
这水淋淋、热腾腾地出浴,外面冷风一激,非病不可。
还是苏冷有主意,让小白带两名剑侍扯来了各色帷布。
设了四角立柱,把整座温泉都给围了起来。
说来真巧,四周刚刚围好,天空开始飘雪。
在场所有女孩都激动了,一个个欢叫蹦跳。
张星雨和苏冷也不例外。
风沙这会儿被大家吵醒,仰脸仰望,只见鹅毛漫空。
夜空的黑,雪花的白,两相互衬,竟是格外的清晰,而且清新。
飘雪与升腾的热气激情激荡,冽凉冷气好似自高空坠落的冰晶。
冰刀一般噼开了略显闷热的温泉气罩。
蓦地冷热交集,冰火交加。
深吸口气,居然沁人心脾。
这感觉很特别,而且美妙。
商关氏同样被吵醒,发现外面下起了雪,也跑到后院温泉来。
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行动略有些不便,苏冷的婢女扶着她。
脸颊嘴角也有些未消的淤青。
风沙水淋淋地爬出温泉,迎去打量。
得出“这姑娘颜值很耐揍”的结论。
当然,嘴上又是另一套寒暄。
商关氏见了苏冷很有些吃惊,怎么穿得这么少,而且这么透?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风沙又让苏冷唱歌。
他连着几次被吵醒,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想着今晚干脆别睡了,就等顺风号的消息。
为了提神,特意让苏冷择一些艳词唱。
至于唱什么,他懒得琢磨,让苏冷自己想。
苏冷一下就想好了,旋即曼舞,靡靡轻歌。
柳色批衫金缕凤,纤手轻拈红豆弄。
翠娥双敛正含情,桃花洞,瑶台梦,一片春愁与谁共?
苏冷不光清唱着艳词,还一步三摇,赤足舞进了温泉。
词艳,舞更艳。飘雪里,水雾中,如仙境,若隐若现。
直把商关氏瞧了个目瞪口呆,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害臊。
这是以清高孤傲,人如其名着称的苏冷苏行首?
突然间妖媚得连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怦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