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瓦里确实有个黑市,李含章称之为销金窟,实际上并不叫这名。
懂行的都称之为“那里”,或者“东瓦那里”。
李含章曾经混进去过两次,规矩他都懂,这次来算得上熟门熟路。
几人在小吃摊编好了身份。
以宫青秀为主,称青姑娘,开封府人,其他一概不提,保持神秘。
风沙又搬出他那个陈风陈破浪的身份,扮成颉跌茶号东主的门客。
宫天霜称双小姐,还特意强调是成双成对的双,是舞罗衣的朋友。
自从宫青秀现身,小竹就不太敢说话,怯怯地表示叫她小竹就行。
这个称呼只有风沙和风沙的人知道,也只有风沙和风沙的人会叫。
她觉得挺合适的。
风沙立时反对,认为应该叫她兰姑娘,是青姑娘的妹妹。
说完后也不待小竹反应,扭头冲李含章道:“你不是有个外号叫什么书折子吗?那就叫你小折子好了,是青姑娘和兰姑娘的马夫兼护卫。”
又冲宫天霜道:“你呢!是两位姑娘的丫鬟。”
宫青秀深深凝视风沙一眼,牵起小竹的手,柔声道:“兰妹妹,我们走吧!”
小竹脑袋嗡地一响,身不由己地跟着她走。
心道宫大家牵我的手了,还叫我妹妹呢!她的手真的好软好滑。
这就是柔弱无骨吗?就是这只手舞动剑器吗?我真的好幸福啊!
风沙赶紧跟上。
宫天霜凑到风沙身边,撩开面纱,凑唇到风沙耳边悄声道:“又是个小婶婶?”
“去去去。”风沙大窘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
李含章耳尖眼尖,不仅听到了还看到了。
虽然是惊鸿一瞥,还是看清了半张脸庞。
眼睛都直了,心道原来脸颊真的会生辉。
白里透红,粉嫩细腻,仿佛混着桃瓣的豆腐,还是刚出炉的那种。
好像一掐就能出水似的。
心里默念了十几遍夏冬,李含章才回过神,赶紧加快步子跟上去。
到东瓦门前掏出了官凭。
这个军方的官凭级别不低,可以带八人进去,整个岳州也没多少。
有些富商豪贾为了彰显背景,自然想去些常人进不去的地方请客。
愿意以重金购买。
负责签发的长官也能因此获利。
久而久之,形成惯例。
长久积累下来,这种能进东瓦的官凭,在岳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守门的士兵甚至都没仔细勘验,直接放行。
对巡防署的副主事来说,军队的身份很容易弄到,根本不用花钱。
可是东瓦好进,那里就不好进了。
自从李含章查到逸园,打草惊蛇,那里的门禁便深严得超乎想象。
他的人全部在那里挂了号,根本就不得门入。
最关键,他并不知道那里到底在哪里。
想去那里,必须先找到那里的人,然后乘坐一顶密闭严实的轿子。
从里面根本看不见外面,也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到了地方才让下。
巡防署之前调兵搜查了一次,大张旗鼓地找了一天一夜。
恨不能把整个东瓦翻了底掉。
也不知那里是转移了还是藏得太严,根本就找不到地方。
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风沙一面听李含章在旁讲诉,一面转着脑袋,到处张望。
这里其实是个占地颇大的里坊,看起来非常繁华。
放眼望去,行人摩肩接踵,轿子一顶接着一顶过。
本地的居民明显比外来的客人多很多。
街上好像看不到任何牲畜,以轿居多,有车无马。
都是人力,或抬或拉。
风沙一转念就想明白了,这里居民都在贱籍,地位等同于牲畜。
年轻漂亮或身负技艺的都在勾栏瓦舍里谋生。
年老或色衰又未除籍,除了歌舞演奏等技艺,又没有一技之长。
什么都干不了,哪里都去不了,为了活下去,只好跟畜牲抢活。
任何一个来东瓦玩客人都比他们地位高,所以见到客人就行礼。
李含章好像看见什么,眼神一凝,冲风沙道:“我看到那里的人了,你先等着,我去叩门。”
宫天霜性子活泼,好奇心又强,忙道:“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李含章不认识她,担心她坏事,拒绝道:“办正事呢!别捣乱。”
“你怎么就认定我会捣乱?”
宫天霜不悦道:“我跟你讲,江湖上的事我比你还熟呢!”
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师傅瞪她一眼,吓得她赶紧缩颈子。
李含章哦了一声,转视风沙。
他刚才看见宫天霜半边脸,尽管漂亮,明显是个小姑娘。
居然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说比他还熟稔江湖事。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风沙笑道:“她不仅混过江湖,还闯出过匪号呢!可不是自称,大家伙尊的。”
宫天霜外号“小剑仙”,没少带一帮朋友惹是生非,全是他给这丫头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