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文德殿,侧殿。
柴兴阴着脸由正殿进来,过垂帘之后再也难以掩饰怒意,劈手打翻了内宦奉上的茶盏。
亏得地上毯厚,茶盏居然没碎,仅是茶水泼洒开来,将华丽的地毯侵染成片。
这是正儿八经的龙颜震怒,一众宦官宫婢顿时伏身叩首,连大气都不敢喘。
恰好这时,王卜入帘,转目一扫,当下情形尽收眼底,轻咳道:“陛下息怒。”
基本上每次朝后,柴兴都会让朝议相关的重臣入侧殿商谈。
比如事关军事,一定会叫上赵仪,事关政务一定会叫上押班的宰辅等等。
这才是北周真正的权力核心,决定真正的国策。
所谓的文武百官仅是分头执行既定的国策而已。
王卜学识广博,能谋善断,乃是来此最多的人物之一。
唯有与柴兴私交甚笃的赵仪可以过之,也是因为王卜一直谨守君臣分际,从不逾越的关系。
相比与柴兴情投意合的赵仪,王卜才是柴兴最倚重的谋臣,正儿八经的谋主。
柴兴为镇宁军军使的时候,王卜就是他的府外执事,相当于风沙之于柔公主。
王卜手中的权力一直远远大于身兼的职务,好像什么事情他都能够插上一手。
不是宰相,胜似宰相。
赵仪手中的权力则一直局限于自己的职务。
简而言之,赵仪得到柴兴的信赖,王卜得到柴兴的倚重。
柴兴对王卜本人其实观感不佳,两人根本不算是一路人。
赵仪的性情为人才最符合柴兴的胃口,怎么看怎么顺眼。
柴兴看也不看王卜,重重地回身坐下,双手捏紧拳头,大口喘着粗气。
王卜大步上前,转目低斥道:“都退下。”
其实以他的职务无权处置宫内事务,一众内宦宫婢竟是毫不犹豫地退走。
柴兴仍在那儿自顾自的生气,却是理也不理。
“臣也不信盖将军会勾结南唐,更不可能图谋不轨,奈何群臣群起弹劾,煞有介事。众怒不平,朝务难行。”
王卜近身道:“国事本就繁杂艰难,多项国策又在紧要关头,实在不宜被此事拖延滞碍。陛下应该早做决断,当断则断,越早越好,越迟越乱。”
只看最早出面弹劾的那些大臣,这些大臣弹劾的罪名,幕后黑手是谁根本一览无余,人家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竟是强上蛮干,摆明把盖万往死里弄。
柴兴拳锤榻几,咬着牙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一边跟朕谈判,一便要拿盖万开刀。最近又哪里得罪他了?他干嘛突然下这么狠的手?”
与风沙的这场谈判事关对付符王,所以他并没有瞒着王卜,但是具体的谈判细节并不打算让王卜了解,更不打算让王卜插手。
“或许正因为与陛下进行着谈判,使他可以空出一只手,兑掉陛下的一枚落子。”
王卜相当谨慎,并没用“弃子”来形容盖万,沉吟道:“换做是臣,恐怕也会担心将来又腾不出手怎么办?那么此时不兑,更待何时?”
明眼人都能看出盖万就是一枚弃子,柴兴早就决定将他弃掉。
虽然柴兴现在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王卜心里有数,或许陛下确实有些舍不得盖万,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应该另有缘故。
柴兴觉得王卜言之有理,冷着脸不吭声。
王卜又道:“臣负责筹备开封府成立之相关典仪,最近听到些相关的传闻,不知道陛下是否了然于心?”
柴兴扬眉道:“你说。”
“听说为宫大家伴唱的歌伎最近深陷一些不良的风闻,此女不仅身份敏感,背后更有许多牵扯,甚至连赵虞侯也”
柴兴打断道:“无需详述,她什么情况朕比你清楚。”
他以为王卜又要习惯性的暗刺赵仪,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王卜道:“臣能问问陛下为什么会对一个出身教坊司的歌伎这么关注吗?”
柴兴有些不耐烦地道:“此女系伪汉宗室,朕留意一下怎么了?”
王卜道:“既然陛下知道她的情况,或许也应该知道她正深陷一些桃色腥膻之事。用此女为开封府典礼献艺,恐怕不妥。”
柴兴点头道:“朕也以为不妥。”
王卜定眸道:“所以陛下授意盖将军否掉此女了?”
柴兴微怔,旋即挑眉道:“你是想说风沙力保此女,所以盖万就被弹劾?”
王卜摇头道:“臣不知两者是否有所关联,或许还有什么臣不知道的内情。”
他负责筹备开封府典仪相关事宜,对某些情况相当了解,很清楚是盖万使人往薛伊奴的身上泼污水。但是他并不清楚是否来自柴兴的授意,所以说话很谨慎。
同时也很奇怪,哪怕此女是伪汉宗室,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歌伎。
如果柴兴不满此女,随便传句话足矣,干嘛要拐弯抹角地通过盖万,还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柴兴想了想,叹气道:“当然有内情。你听听便罢,出得此门就给忘掉。”
王卜更加好奇,赶紧允诺。
柴兴低声道:“其实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