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佛一事在朝在野引起了很多风波,曾经与佛门来往密切的官员人人自危,家里的佛像佛珠,乃至一切与佛门有关的东西无不偷偷焚毁或者扔掉。
城内各处宅邸几乎没日没夜的冒烟,街头巷尾总是莫名其妙地多出许多与佛家相关的物什,不乏撕碎的佛经,不乏砸烂的珍宝。
值此人心惶惶的时刻,晋国长公主突然接连两次向周皇保人,皆是因灭佛而受到牵累的官员,每次三人,皆被周皇采纳,谕令开赦。
这件事在北周朝廷的内部引起极大的轰动。
这其中的意涵令人遐想连篇,令更多人夜不能寐,这是否意味周皇灭佛的态度有所转变?划了条线,灭佛归灭佛,不会过此线?
被晋国长公主保出来的六个人的生平及言行被人细细琢磨,以作参考。
晋国长公主府迅速从门可罗雀变成门庭若市,毕竟受到佛门牵累的官员所在多有,哪怕与佛门没有牵扯的人也想求个心安,更不乏有人寻求进身之阶。
当然也有明眼人,比如符家。待第二批三个人被保出来,可以确定事情绝非巧合之后,符尘心第一时间拜访风沙,显然很清楚彤管身后的人是谁。
“其实我当时提出这个条件,确实有借此试探柴皇态度的企图。”
风沙慎重地斟酌道:“虽然回应良好,但是并不能证明什么。说实话,这次清理出的土地、人口、财富多到触目惊心,换我也想深挖,舍不得收手。”
符尘心冷静地道:“换做隐谷或者四灵,恐怕只多不少。”
“隐谷与皇朝的关系宛如凤栖梧桐,树倒凤飞,树盛凤栖,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四灵则似树下之草,树茂则草稀,树枯则草密,草密草稀在树不在草。”
风沙淡淡地道:“树对草也力不能及。佛门好似藤蔓绕枝,跟树抢肥,树茂尚能共存,树枯焉能容忍?偏偏还处于人家触手可及之处,不灭你灭谁?”
符尘心道:“你辩解再多,无法改变我说的也是事实。”
风沙心下不悦,岔话道:“对了,教坊司是怎么回事?赵仪利用我戳了教坊司一下,我总感觉这牵扯到帝后相争。”
“风少猜得不错,长姐的日子愈发难过。”
符尘心幽幽地叹了口气:“碍于风少,这件事上长姐无法还手,仅是勉强保下教坊使,主持东西教坊的两名副使已被罢黜,换成了陛下和赵仪的人。”
风沙更加不满,暗忖你居然还敢埋怨我,沉吟道:“目的,目的是什么?教坊司毕竟不掌实权,柴皇和赵仪干嘛如此煞费苦心?”
符尘心叹息道:“本来我们有意以教坊司为掩护,保护一批身份特殊的女尼,为此还做了很多掩饰,现在全部落到人家的手里了。”
风沙恍然道:“这算不算羊入虎口?还是你们主动送进去的。”
符尘心垂首不语,心里不乏怨怪,要不是因为风沙,他们不会如此被动,现在可好,成为人质,任凭宰割。
风沙也知道这时嘲笑人家不好,摸摸鼻子闭嘴。
符尘心低声道:“此来还有一事相求。”
风沙谨慎地道:“我先听听看。”
“舍妹已经与武德司副使赵义订婚,婚期待定。父亲的意思越快越好,只是其中有许多碍难,还望风少能够鼎力相助。”
风沙不禁皱眉,陷入沉思。
符尘修能与赵义订婚,说明这场联姻获得了玄武总执事的首肯。
一旦两人大婚,作为兄长,赵仪只能袖手。碍于玄武总执事,北周总执事不可能再继续支持灭佛,没有北周总执事撑腰,他只能收刀。
要知道佛门绝对是个庞然大物,在朝、在野扎根甚广、甚大、甚深。
想要灭佛,要么在朝,要么在野,起码需要获得其中一方的大力支持,并且不会遭至另一方的强烈反对。隐谷在朝,四灵在野。当然,并非绝对,主要如此。
隐谷一直作壁上观,毫无下场的意思。
一旦失去四灵的支持,无论柴兴想不想继续灭佛,实际上都无法继续。
可想而知,这场联姻一定会遭至柴兴的强烈反对。
风沙一瞬回神,摇头道:“请恕我无能为力。”
符尘心道:“我们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起码有周一朝,唯墨修马首是瞻。”
“我并没有看见你们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更没有看见你们的诚意。当我不知道佛门春前忍让,秋后算账的习惯?”
风沙冷下脸道:“我十分怀疑有周一朝到底能有多长,如果仅有个三年五载,我凭什么要为你们担上开罪柴兴的风险?”
“如果仅有个三年五载,似乎墨修的损失不会太大。”
符尘心是在暗示既然墨修损失不大,当然换不来更优厚的条件。
“不愧是佛门仙子,当真口灿莲花。”
风沙冷笑道:“反正仅有个三年五载,赵义和符尘修着什么急结婚嘛!他们还年轻,等上几年也无妨。符仙子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这小妞居然敢当面偷换概念,根本是把人当傻小子哄,彻底激怒了风沙,直接开口赶人。
符尘心一动不动,叹气道:“墨修觉得多久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