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兵败的消息传入京的时机正好,是一年的冬至之日。
这日晨起。
许玥换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站在镜子前垂眸系带子,面前的铜镜极为清晰,映出的人影也是明若春山。
若有人在旁,竟不知先看哪一边。
掀开帘子出门,打眼望去外面还是一片雾蒙蒙的景色,太阳连个角都没露出来,周遭寒气四溢。
没办法,要参加冬至日的大朝会,出门就要比往常更早上一些,家里也是静悄悄的,只有细碎的脚步声。
“大人,要不要去请安?”
观书问这一句,是因为许地主的屋子处亮着一点暖黄的烛火。
明显是已经醒了的。
“不必了,天太冷了些,等下了早朝我再去寻爷爷说话。”
摆了摆手,衣角在廊道中划过,两盏八角宫灯照着前方的路,早起的下人遇见了他们,悄无声息的行礼问安。
另一处院子。
穿着里衣的元娘从窗口处望过去,看着这一幕,心中忖度,现在应该还不到四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人人都道玥哥儿一朝少年得意,炙手可热,可谁知道,她为此付出的辛劳呢?”
不说别的,光这上早朝就是一道坎。
听说朝会五日一次,次次都是不到四更开始,恐怕三更就要起来,往往她这个弟弟还要更早一些去。
朝中又是风云激荡,一刻不得停歇。
这几日,外头有些不妙的风声,她这个深宅妇人都听说了不少……
一念及此,元娘神色中有了些担忧。
忽然,肩膀上压上了件厚衣,伴随着一句话: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玥哥儿是何等天纵奇才的人物,她在朝中许久,岂不比我们更清楚自身境况,我们不要给她添麻烦才是最大的帮助。”
赵双城又故意笑道:
“至于说早起辛苦,恐怕,有些人一辈子都盼着这般辛苦,却盼不来呢!”
五品才能上早朝啊。
闻言,元娘嗔了丈夫一眼,神情隐有自豪:“哼,我许家几百年的好风水,才养出来玥哥儿这么一个麒麟子,自然是不凡了。”
“不过,前日爷爷说的那件事你决定的如何?”
“这……”
屋内,一双佳侣依偎在一起,偶偶细语,说着家常的小事,还有儿女夫君的前程,人间的烟火气油然而生。
…………
这边。
许玥一个人匆匆用了些饺子便上了马车,闭目凝神。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刚入宫门,就遇上了慢慢悠悠走着的程阁老,两人自然的走在了一处,许玥的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
程阁老望着前方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由感叹起来:
“这位新上任的起居郎,人也年轻,可看着可不如许大人从前风仪过人,我们这些老骨头都不习惯了。”
许玥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一代新人换旧人。
前不久,她的起居郎职位终于被卸了下来,从此告别了吃瓜生涯。
巧合的是,新的起居郎在不少人口中和她很有相似之处——
比如,都是年少有为的状元,虽然她这个“前辈”现在才二十一,而这位新科状元已经二十六了。
还有……他们都是一跃成为起居郎,天子近臣,朝中人人侧目。
加上这位状元郎容貌亦是极不错的。
所以难免让人联想到许玥,凑在一起比。
“阁老有何不习惯的。”许玥淡泊一笑:“朝堂如流水,常换常新,若是一日日的没什么变化,那才叫人不习惯呢。”
这话似有深意,又好似只是因事而发。
“不错,还是要多换新人才好。”程阁老哈哈笑了起来,眼中似有嘲讽:
“有些人也是太过不知所谓,看着前头光辉璀璨的就以为路好走,做些小动作让人发笑,不过没了这些闲暇时的笑料,日子也没那么快活过去。”
言下之意,他们这些老人,是把这些事当有趣的笑话来看的。
许玥望着前方,笑而不言。
…………
很快,大朝会正式开始。
摆在前面的照例是各地频发的天灾,初时,还能引起一片讨论,现在众臣不说见怪不怪,也差不多了。
该赈灾的赈灾,该拨银子的拨银子。
天子在上首,熟练的调拨人手去地方上安抚灾民,便有人立即上前领命。
落在许玥眼中一切,这一切都如同上了润滑油一样滑溜,遥想她初入朝那段时间,如果碰上这样的事,不大战三十个回合是绝对消停不了的。
果然,当外部环境足够恶劣时,内部斗争就会无限度的缩小。
正如此感叹,下一秒斗争就来了——
“臣xxx,弹劾……不体国力,奸魅君上……发兵……”
胡子白了一半的御史慷慨激昂,唾沫横飞,两侧的官员悄无声息的挪开了一点,手中的玉芴板扬的要飞起来。
朝上,顿时寂静了下来。
让正记载的高起居郎笔下微微一顿——对许玥这个人,面上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