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五年,六月初三。
钦天监言其大吉,为册立皇后大典之日。
留给朝臣们准备的时间不多,比如礼部,上至程阁老,下至小吏,每个人忙的脚打后脑勺,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许玥每次被天子派去传达又一个新要求时,都心有不忍的回避他们的目光……太渗人了些。
个个眼袋又大又黑,好似被工作这个妖精吸走了全部精气。
这样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下,大典终于有惊无险的布置完成,就等册立的那一日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典前一日。
许玥换了便服在书房中拆信。
信是从遥远的沿海而来,展开,上面是冯师熟悉的笔迹,字字舒展,令人一观便知其人性子潇洒开阔。
还未看,她就会心一笑。
犹记得自己当初拜师之时,系统所言“寿命悠长”,冯师这样的人,寿命当然不会短了,事事不萦绕于心。
正式看信的时候,她便认真了起来。
这封信之前,许玥思考了许久,将自己已经下注秦王,并隐晦的暗示自己向陛下进言立储了——她不想瞒着冯师。
做了就是做了。
秦王和晋王虽为兄弟,却并不是同一人。
师恩不忘却,但许玥亦有自己的坚持在:——非强主,不可胜天命。
燕王心性文弱,韩王庸常。
皆不如贵妃二子,晋王是不可能了,秦王也远比他更合适,若是因私情而弃秦王选其他人,许玥过不去心中这一关。
是,她是随心了,说不定还能留下力压皇帝,权如尹伊匡扶社稷的名声。
可因此产生的动荡,多废的力气,还有百姓的疾苦,又该让谁来买单呢。
…………
想了这么多给自己打气,真正把目光落到信上之时,许玥还是有些忐忑,随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
“吾徒眼光不错。”
心中一松,许玥觉得自己好像从水中被捞起来了一样。
继续往下看信,越看,她表情越古怪。
原来,冯师也想过立储这一件事,他现在也算一个“封疆大吏”了,对于这件事不得不去考虑,思忖颇多。
天子一薨,储君若不喜海政,很可能人亡政息。
冯师在信中热情的赞扬许玥和他的目光一致,都选中了秦王——这一位虽然腿有疾,但脑子和性格没问题啊。
身体之缺可以掩饰,但脑子不好,你就是个神仙也掩饰不了!
收好信,放在专门的玉匣中。
许玥振奋起精神,先不急着回信,而是取出一封空白的折子来,只沉吟一会儿下笔,很快,数百言便成。
其上内容,简而言之:
——全线开海,以泉州港为中心,主管开海事宜,放开民间海运。
这封折子写完之后,许玥又放好,并不急着呈上去,轻声道:
“时机还不到,等派出去的远航船队归来,人人受益,还有凭朝廷之力难以全部挖掘的矿产摆在面前,就稳了。”
她第一个上书自然有私心,泉州港这个地方,让冯师主管,岂不最好。
这才是名副其实封疆大吏嘛。
写完折子,许玥又开始写回信,不止是冯师的一封,还有冯公和在丹阳的两个师兄一人一封。
用火漆给信一一封口的时候,许玥好笑的想:
别人是批发货物,她是批发写信。
…………
次日。
立后大典如期举行,风和日丽。
旌旗蔽空,百官肃立。
鸿胪寺卿设宝案于奉天殿之中,敬告天地祖宗,皇后在椒房殿中受宝,乘坐卤簿彩辇至大典处。
立于天子之旁,百官朝拜。
礼毕。
许玥执笔以记:“盛元五年,六月,上立元妃为后,大赦天下。”
…………
册立皇后结束,许玥原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民生署已经走上了正轨,工坊一再扩大,三处“不良”资产也能自给自足。
至于吏部加考。
自从国子监一干人被杀鸡儆猴了之后,反对的浪潮一滞,师公的改革也就顺利的推进了下去。
想来想去,诸事轻松。
可还没过多久,一个差事突如其来的砸到了许玥头上。
今岁的乡试,天子点了她为云南一地的主考官,消息下发的时候,许玥人都是懵圈的,无他,根本没有预兆。
传旨的太监弯腰,含笑道:
“恭喜大人,日后前程似锦,这一次广收弟子门生,朝中人人艳羡呢。”
是啊,云南是动乱。
但那可是乡试主考官!
一届主考官当下来就是几百名举人,不说人脉的补充,只说资历,许玥走过这一遭,旗下有了摇旗呐喊的门生,资历自然就厚实了。
“借您吉言。”
回过神来,许玥接过圣旨,太监有些纳罕这许大人好似没那么高兴?
这个想法冒出来就被他抛出脑后了,这样的好事,有什么不高兴的,传闻许大人为人冷淡,所以才不显露喜色的吧。
自认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