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个全尸,意思就是承恩侯一家上下几十口人,没有能逃过一死的,无论男女老少。
但在场上其他人看来,这个处置已经很“仁厚”了。
皇后犯下的可是形同谋反的大罪。
如果要扩大打击面的话,承恩侯九族,还有以往交好的亲朋好友、学生门人,都逃不了命去。
自从定下计策以来,皇后不知多少次梦到自己失败的后果,她多么希望,现在发生的一切也只是一场梦啊。
指甲掐进了肉里,她终于低声哀求:
“臣妾好歹与陛下夫妻一场,现在犯下大错,不敢奢求太多,我罪该万死,可我家人中也有无辜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发觉天子眼神中有讥诮之色,皇后心痛的站也站不稳,道:
“……我的兄弟侄儿,年长的该受这个罪,可小儿无辜,最小的才三岁,陛下你还见过呢,就饶这些稚子一命可好?”
她期盼的看过去。
无人理会。
在场二三十号人,他们一言不发。
脸上是同一种神色——冷淡,极致的冷酷。
许玥隐没在人群之中功成身退,做一个旁观者,冷眼注视着事情的发展,皇后还是交代了“东西”放在哪里,不出所料,是一封遗旨。
已经盖好了天子宝印,用的是玉轴黄娟,这么多年过去了,字迹依然十分清晰,宝印上的朱砂鲜亮无比。
天子接到手看了几眼,忽然勃然大怒……恨声道:
“老匹夫!”
咳。
大家望天望地,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什么,这句老匹夫骂的是先帝?
放屁,他们怎么没听见。
至于要从陛下手里将那封“遗旨”要过来看一看……还是算了吧。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人生难得糊涂。
程阁老不经意的一转眼,看向天子身边的许玥。
发现她脸上素来清冷疏淡的神情已经消失,现在……好家伙,对陛下的担忧中带着同仇敌忾,又有一丝愤恨。
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形象这不跃然而出了吗。
程阁老叹息。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难怪许玥一当上起居郎,就迅速成了陛下宠臣,且不仅没有昙花一现,还越来越起势了。
往后几十年,朝堂上当有此子一席之地。
皇后的罪名到这里已经是铁板钉钉,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桩大案可以落下帷幕,只待陛下处置一干案犯。
有些卷王,当即在心中起了腹稿。
明日朝上自己该如何慷慨陈词,怎么为陛下分忧——最好越过其他竞争者,一枝独秀,让陛下采纳我的方案。
被人忽视的内间,忽然传来一声惊人的惨叫,下一秒,就是婴儿的哭喊。
哭的中气十足,惊天动地。
让人一听,就知道这孩子身体不错。
在场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寇昭仪还在里面生孩子呢。
有点尴尬,连天子这个孩子他爸就有点忘了这事儿,这会儿先挥手让人把皇后、豆娘等一干人带下去。
随之挤出一个笑来,问大太监: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陛下,已经亥时一刻了。”快速看了下天色,大太监不假思索的答道。
“这个时辰不错。”天子赞了一句,然后其他人也纷纷跟上,从命理、方位等等角度佐证,皇嗣出生的时机极好。
——虽然谁都明白,这个皇嗣日后只能泯然于众人,当个小透明了。
许玥心中叹了一口气……
哎,陛下为什么膝下的孩子,总会有那么一点缺陷呢。
作为臣子,很忧虑了。
老姜家这风水有点不对劲啊。
正当许玥思考着要不要寻一个时机,去秦王府看看,接触一下秦王的孩子,忽然余光发现,被拉到离这边极远的殿门处的皇后侧过头看了一眼。
离得太远,寻常人看不清什么。
许玥却不一样,皇后动作虽小,她却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那眼神是带着笑意的。
她的心缓缓提到了最高。
…………
寇昭仪又怕又疼,生下孩子就脱力睡了过去,万幸没有大出血。
自然没来得及问出最关心的问题——皇子还是公主?
接生婆用清水擦去了血污,手脚极快的裹上了襁褓,抱着孩子喜气盈盈的开口:
“恭喜陛下,昭仪娘娘诞下小公主,七斤二两,母女均安。”
还真是个小公主。
这个念头浮现在所有人心头。
下一个念头就是,七斤二两,难怪寇昭仪生了那么久了。
许玥站在天子之旁,一垂眸就可以看到小公主的样子,胎发浓密,包裹在大红色的襁褓之中,只露出泛红的小脸来。
稚嫩幼小,不知风雨。
至于长相如何……听说孩子眼缝长日后眼睛也大,小公主应该能占个优势,而且头发会很浓密。
“孩子胖一些好,有福气。”
天子先前有再多的郁愤,现在看着幼小的女儿,怜爱之心不由占了上风,一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