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一族立足江南。
虽是自本朝才发迹的,可历年经营下来也创下了不小的家业,子弟出仕者不计其数。
直至程阁老的出现,将程家推向了顶峰。
号称“南程北马”!
这么大的家业,这么辉煌灿烂的名号下面自然少不了金银的堆砌。
程家理所当然的置下了产业,良田、商铺、酒楼、房子、作坊、丝厂这些都是小处,最赚钱的是垄断生意。
漕运他们插了一手。
也没有放过海运,从第一次程家的海船出海之后,金子银子简直像水一样流淌过来——
自此再也放不下了。
不多时,十余个上朝着朱紫的臣子汇聚到了程家。
程阁老将那支羽毛笔传给众人,连同精致的笺子,都是聪明人,即使一开始反应不过来,见了同伴的异样神色,也回过神了。
羽毛笔虽好。
却是天子反击他们的一项利器啊!
气氛凝滞至极,在座的人面容不一,眉头却都是紧紧皱着的。
良久,才有人沉重的开口: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羽毛笔如今还不为人重视,等时间久了……可就不妙了。”
百姓痴愚,心志不坚,见开海有了这般好处,说不定就转了口风了。
众人纷纷点头。
要趁着羽毛笔的效力还没有显现,这段时间加足马力,等木已成舟,陛下纵然是有心也无力了。
他们都是坚决不肯开海禁的一批人,利欲熏心谈不上,还有人觉得,自己这是正确的做法。
若是贸然开了海。
海上必定交易频繁,第一,违背了以农安天下的宗旨。
第二,利动人心,这样大规模的交易进出,岂不是会吸引诸多外邦目光,一个倭寇已经害了诸多百姓,为了安全,还是不要开海禁的好。
不管通不通顺吧,反正他们已经说服了自己。
程阁老在上首,敲了一下桌子。
室内一静,众人目光都望了过来,他悠然的开口:
“让准备好的人提前发动……不要闹的太过,朝廷的颜面还是要的。”
有人心领神会的点了头。
原本他们是准备让上了海船的将士和商人的家人去闹。
“一不小心”在衙门前撞死几个,啧啧啧,弱母孀姑没个依靠,要是再带着几个孩子,谁看了不可怜,这是以哀动人。
等砸实了海船不归的消息,还可以带动买了份子的人,一起反对开海禁。
陛下要反驳,那人要是没死,就把人交出来。
这样不黑不白的,几年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人不是死了是什么?
定了主意,气氛就放松了下来。
忽然有人一叹:
“可惜了,当初陛下凑份子,挨不过情面投了五百两银子进去。”
还没说完就得了旁边人一个白眼,哈哈笑道:
“陛下不是怕引起众怒,服了软用原价回收了吗,我家下人脚程快去的早,第一天就把银子原样送到了我手里。”
“你难道没卖?”
说话者一瞪眼:
“蚊子腿也是肉,怎么能不卖,只不过是叹息,如果这笔银子没出,单纯放出去做生意也是一笔利息呢。”
其他人也纷纷讨论了起来。
“你卖了吗?”
“怎么可能不卖。”
就差说一句,正经人谁不卖份子了。
程阁老含笑看着眼前一幕,低头喝了一口茶,入口回甘,是最好的毛尖儿,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他的份子当初交的多,有足足五千两!
幸好陛下仁德啊,用私库回收了。
…………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望着眼前的灯火漫天,许玥脑中第一时间想起了稼轩居士的这首词。
才至黄昏,连续来了几个人来邀她逛一逛灯会,说是上京一年一次的盛景,盛情难却,最后她还是出了门。
出门前吩咐下去。
给悬铃换了新衣裳,加了餐,让侍候白马的马夫今日给它槽内换最新的嫩草,还有鸡蛋和饴糖。
也算过了节。
一行人不少,许玥,解家夫妇、李景淮,方青云为人内敛,缀在队伍的尾端,和许玥并肩观赏景色。
满目的灯火,有财势的商家在自己门前堆上一个比一个华丽的灯,以此炫耀声名,招揽顾客。
前一个是展翅欲飞的金凤凰,下一个就是以竹木、绫罗、珠玉装饰的江南园林,辉煌无比。
让人目不暇接。
走过一段路。
李景淮见她手上提着一只八角美人冰灯十分特殊,打磨精细,图案惟妙惟肖,一团火在里面蒙蒙发出光彩。
不由得心生喜爱问道:
“这是哪家店中买的,倒是有巧思,现在天还冷着,这冰灯化不了。”
“就不能是我自家做的?”
轻巧反驳了一句,许玥掠过了这个话题,侧身避开人流,这个表兄也是的,逛灯会后面还带着个俏丫鬟。
怯生生的,小脸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