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和妹妹昭影的宿命是死亡不错,可是,他想,起码不能连累了赤霄城主。
他们……连累的人已经够多了。
昭阳轻声细语地说来,那场包裹在血色屠杀里的往事,终于被渐渐拂去灰尘,露出灰黄清晰的模样。
自古战争袭来,死亡是不可磨灭的阴影,在这阴影中,最可怖的一种就是屠城。
而巫妖和巫妖的病原,恰好就是喜欢屠城的存在。
昭阳和昭影的父母是横山宗的长老,横山宗地处浮黄城,那是一座极为平凡的城市,不像垚城那么固若金汤,也不像赤霄城这样能关上门来自给自足。
浮黄城,是一座普通的城市,里面生活着许多平凡的人。
直到巫妖的镰刀朝这里挥来,横山宗的弟子们首先发现了水有问题,他们以前经常饮用的溪水变得充满杂黑的物质,井水里的水也泛着一股子怪味。
横山宗第一时间派出弟子去调查,弟子们沿着溪水两岸走到溪水下游,下游越来越宽,被溪水冲击形成一个较为宽阔平坦的小平滩,在平滩边缘,有一层层黑色的东西被溪水冲来,堆积在那里。
弟子们弯下腰细细查探,只见那群黑色的东西十分细小,一旦它们分散开,凭肉眼基本很难发觉。
现在之所以这么壮观、黑沉,纯属是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横山宗经验老到的弟子以法器裹住自己的双手,从溪水中掬一捧黑水起来,然而,防御法器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巫妖的病原在闻到人味时,就像是疯了一般,拼命朝弟子们的手里钻。
一个病原的力量十分微小,可若是千万个病原,那么,蚂蚁也能咬死大象了。
防御法器的光芒越来越微弱,巫妖病原的力量越来越大,滚雪球一般,几乎是瞬间,弟子手上的防御法器碎裂,一个、十个、成千上万个病原一同从碎裂的法器中,钻入那名弟子的手心。
那名弟子在一瞬间僵直了身子,因为体内乍然进了很多病原,那些病原将皮囊撑得薄薄一片,肉眼能看见他的皮下有许多病原钻来钻去。
这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其余弟子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那名弟子眼瞳充血、直直从七窍中流出血来。
断绝了生机。
紧接着,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中钻出来,再度将他脸上的血液吞吃干净。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这时,其余弟子也开始哀嚎,一个弟子怎么够那些病原吞吃呢?
病原们从这群弟子的脚底、裤腿边钻上去,顷刻间,就完成了一场诛杀。
溪水中满是赤红的鲜血,红与黑,连绵成一片,然而片刻之后,红色的鲜血就被溪水中剩下的病原吞吃得干干净净。
一切好似都没发生过,只剩下被病原控制了的一群横山宗弟子,在那里神情麻木,如游魂般往前走。
昭阳说:“他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病原控制他们、蚕食他们记忆的初期,还不太会控制这具身体,也没有第一时间消化掉这么磅礴的记忆量。”
“所以,横山宗的人发现了这群人的不同。”
昭阳将一切都事无巨细地讲出来,虽然难免有些繁冗,但是,他这连日来的惊恐、遭逢的剧变,都需要有一个口子倾泻出去。
他装的秘密
这群被病原控制的横山宗弟子一路从山林中穿行,走回横山宗。
控制它们的病原没来得及消化完全它们的记忆和修为,所以,他们全都徒步,跋山涉水回去。
他们在死前的最后一个执念是,要将这里的诡异禀报给宗门。
所以,这群被病原控制的弟子们,没有在第一时间遵循病原的本能,去人多的镇上吃人,而是按照这些弟子们的执念回横山宗。
横山宗中,守山的弟子见到这群弟子回来,原本要迎上去,却被一双手按住。
按住他的人秀眉深目,是一名中年女器修,她穿一身蓝色的道袍,眉宇之间自有浩瀚气度。
此人名叫阴水秀,正是昭阳和昭影的母亲。
阴水秀按住守山弟子的肩膀,她沉声:“你没发现他们走路的姿势不对劲?”
守山弟子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群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他们好像是姿势不协调,有时候还会同手同脚,踩在青石板上也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们的表情也麻木,但是隔得远,又有山腰上的云雾遮掩,以致于守山弟子看得不够真情。
阴水秀沉声,掐诀:“破障!”
她的手势勾连着灵力,守山弟子眼前一亮,顿觉茅塞顿开,刚才挡在他眼前的重重迷雾豁然开朗。
守山弟子终于可以清晰见到那群弟子,可是,这时那群弟子却又变得正常了起来。
他们脸上的神情不再麻木,变得生动起来,还和同门说说笑笑,他们的脚步也那样凝实,身轻如燕,既凝实又轻盈,一看就有功底在身。
守山弟子疑惑起来:“长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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