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们留在宴席上喝酒,继续说一些不该往外说的话。
他们是真醉还是假醉,谁知道呢?
鬼差们也不是毫无亲人在阳世,也不想看到太多生灵涂炭。
希衡和玉昭霁化为流光,赶到最近的城镇中去。
他们并排而立,微风吹得墨发飞扬雪袖翩跹,希衡一边飞行,一边凝望手中的天湛剑。
她将天湛剑悬在手中,观察天湛剑之界里的景象,里边的病原仍然没有丝毫变化。
玉昭霁停在半空,他凝望远处的城镇,没再贸然飞过去,而是道:“希衡,我们先停在这里?”
写作疑问句,读作陈述句。
希衡:“是。”
她将天湛剑收起来:“我们看到的全是活人,鬼差却知道那些人已经死去,那些病原看起来不会造成任何坏处,但如果,病原也有眼睛,也有智慧,看见我们在观测它就安静下来,看不见我们在观测它,就活动呢?”
希衡和玉昭霁因此打算悄然入城,察看这里的古怪。
他们全都隐去身形,敛去呼吸,悄然如空中流动的风、云层里藏匿的水,进入这方城池中。
城池乃内城外郭,这座内城便被一条河流包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座城池中百姓就靠取用这条河流中的水维持生活。
上游的水干净些,用来做饭烧菜,下游的水难免脏一些,用来洗衣扫地。
哪怕是城中修士,也靠这条河流中的水生活,因为修士也不可能完全辟谷,完全以灵力凝出水来。
希衡和玉昭霁看了一遍河里的水,全是病原。
那些病原有大有小,小的靠肉眼根本看不见,大的看起来也像是一些蝌蚪,所以,很多人都在取用它。
希衡和玉昭霁敛去身形时,还看见一群村人挑着水往内城走。
他们的神色也泰然自若,不像是被病原控制,而是欢喜。
希衡微微皱眉:“水中有病原的事情,你我早就修书告知人族和魔族,妖族那边的希修消息灵光,也早就知道,现在,各族应该都颁布命令,提醒不许取用这些水,他们却还在用。”
“是政令延迟还是没有没找到替代品?”对修真界来说,可以靠水灵根修士凝结出水,这样,虽然用水吃紧,但好歹不用再取带病的水。
玉昭霁瞧了身边光风霁月的正道剑君一眼。
他所爱之人光风霁月,虽然荡魔除邪,直面无数妖魔、卑劣者最丑恶的一面,但她的心始终不脏。
所以,在某些时刻,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人性的恶。
可玉昭霁深谙这一点。
他道:“也许,他们是明知故犯呢?干净的、修士凝结出来的水因为稀少,所以昂贵,哪怕宗门和官府达成一致,定量发放干净的水,也总有人想要占更多干净的水。这世上,有人对生存的基本需求很低,有人却什么也不能少,哪怕在恶劣的时候,他们也想要更多的水沐浴、饮茶。”
玉昭霁:“于是,为了满足这些需求,便有人铤而走险,去找更多干净的水,那些干净的水他们可能找不到,可是,用一些脏水来代替干净的水,赚取黄金灵石,他们还是办得到的。”
希衡也想到了这一点。
人性之恶,屡禁不止。
所以当初希衡和玉昭霁宁愿拿死囚去做病原试验,也想早点弄清这病原到底是什么东西。
总有人想要以次充好、总有人想要牟利、无论人族、魔族、还是妖族,全都如此。
哪怕他们在这些有病原的水畔筑起保护他们的高墙,也架不住有人会千方百计翻越高墙,自寻死路,从而连累旁人。
希衡收回目光,她和玉昭霁是暗中来此,不能暴露形迹。
所以,希衡并未对这些取水的人有任何措施。
当然,她也有想过这些人会不会已经是鬼差口中的“死人” 于是,希衡和玉昭霁悄然跟上去,进入内城。
等进了内城,一片繁华景象。
内城里充满人间烟火气息,普通凡人和修士混居,一条街上有凡人在叫卖酸甜口的糖葫芦,拿石头叮叮当地摩擦着口里叫着卖麻汤,也有修士支了小摊,用布摊着一些略有瑕疵的二手法器在等候有缘人。
街上有牵着手的大胆情侣,也有发生摩擦、正脸红脖子粗吵架的路人。
这一切,都是鲜活的。
希衡和玉昭霁一路行来,周围所有人都活灵活现,富有生活气息。以他们的修为,居然丝毫看不出他们是死人。
反而是他们俩悄悄掩藏形迹,又都貌若谪仙,气质绝然,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
希衡、玉昭霁:……
一人一魔都从对方瞳孔里看到了一点无语。
玉昭霁靠过来,和希衡咬耳朵:“你太正经了。”
希衡平静回应:“你太不正经了。”
玉昭霁:……
他们这么一插科打诨,倒是把挫败感给消弭了。
希衡和玉昭霁再度合计,也许,光是他们掩藏形迹、不叫病原知道他们在观测它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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