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门之下,希衡冷然道:“我拒绝,你可以离开了。”
天道还想再劝:“为什么你们都如此倔强?”
它说:“玉昭霁一身反骨,天亓表面服从,但他们和你都不一样,我以为,我们是同路者。希衡,你想要看到的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离不开公正无私。”
“神明如果不被辖制,爆发出灾难来,世间其余万族该如何做?一个凶神,就足以踏平万族。希衡,你真的不懂我吗?”
天道对希衡有耐心得多,面对天亓和玉昭霁时,它可不是这样的。
可惜,希衡从来不会因为对方的措辞是否恳切、身份如何超然,而改变自己的判断。
她说:“我目前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摊开自己的手,白皙的掌心、指腹剑茧没有因为三年未曾用剑而减退,她把自己的手按在神门中间。
和神门相比,希衡的手显得无足轻重。
她对天道说:“对于如何让神减少私心、如何制约神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如你所见,我现在连神都不是,我只能看到世界的一角,我怎么能用我现在粗浅的见识,去判断另一个深奥的问题?”
“我首先需要了解神,才能做出判断。”
她徐徐对天道说:“你是天道,活过这么多光阴,你有你的判断和立场,在我的见识连了解神都算不上的时候,我绝不会因你的三言两语,就做出判断。”
天道不言,它不得不承认,希衡说得是对的。
天道:“希衡,你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魅力,你现在拒绝了我,却不会让我感到生气。”
“可我也不想放弃,希衡,你有些抵触我。”天道对希衡,真算得上礼贤下士。
它找天亓时,惜字如金,和天亓对话统共不超过三句。
它找玉昭霁时,一照面,玉昭霁刚擦完脸上的血,眼里一轮黑日越发明显,问它:“天道?”
天道说了句是。
然后玉昭霁一刀挥来,叫它滚。
天道对这种冥顽不灵的魔,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争吵是无意义的事,它只和自己认为值得的人有说话的必要。
希衡就是这个人,哪怕意见相左,也值得和她讨论。
天道问:“你为何偏向于抵触这一点?”
希衡收回按在神门上的手:“因为,无论你的目的是对还是错,你的手段和过程都是错误。你要公正无私,却为了世间,破坏了对我、对玉昭霁以及对未来神明的公正无私。”
“我身为被破坏的人,实在很难不抵触。”
天道长长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它为了让神明们全部公正无私,受到制约,造福世间,的确做了破坏公正的事情。
天道:“你有可以改变决定的机会,届时,我会出现。”
说完,天道离开。
它贵为天道,也不能强迫别人做决定。
就像它插手希衡和天亓的事情,连复活天亓,它都只能让天亓去虚空漂泊、等待时机。它复活希衡,更是需要身具奇才的礼阳。
天道无法直接插手,干涉世间。
天道离开后,眼前的神门也消失——希衡被天道打了个岔子,这次尝试失败。
她退出神门境,消化这次尝试的感悟。
一转眼,一年再度过去。
这一年内,发生了一个事情:十万大山阵法的力量在减弱。
当初,十万大山的阵法是用那些彻底消散的神明骸骨所制,可这些神明骸骨都是被凶神所杀,死得彻底。
它们的骸骨能为阵法提供四年的力量,已经是极限。
希衡在水屏里,看着守山人拎着诸神恶锤急得团团转。
它到凶神险峰门口,扯着嗓子喊:“玉昭霁!玉昭霁,你死了没有?没死吱一声!”
凶神险峰里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这不是玉昭霁第一次不理守山人了,守山人叹息一声,认命地道:“你要是不答应,那就等死吧,阵法出问题了,天亓随时可以进来。”
这句话落下,里边还是没一点声音。
守山人这下是真慌了,这几年,它原本以为玉昭霁一定会死在凶神手里,没想到渐渐的,玉昭霁传出了声音。
它知道他还活着。
可现在守山人真不确定了,这么大的事,玉昭霁怎么没一点反应?
守山人急得拍打山壁:“玉昭霁、玉昭霁?!”
声音急切、一声比一声高。
就在守山人决定冲进去时,里边终于响起了玉昭霁的声音:“别叫,吵得耳朵疼。”
在凶神险峰内,常年幽暗,无法视物。
如果是全盛状态的玉昭霁也就罢了,关键是,玉昭霁一直在和凶神争斗,他的血不知流了多少,状态也很虚弱。
他从太阳烛照的形态、变为玄衣华服的太子殿下,锦衣墨发全部淌在血色里,赤色的血沾在他的手上、衣上,如堕天成了修罗。
凶神残念的状态也不好,它本来就死了,时间拖得越久,它争取来的那一线生机更没用。
在这样的情况下,凶神残念奄奄一息,玉昭霁虽状态不好,但强于凶神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