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找一样殷温娇绝对美过温娇的地方,那绝对是那一头丰美的长发。现代女性为了方便,头发能留至腰间已算长的,温娇本人的头发甚至只垂到两肩,更不用说时常熬夜导致的脱发。
而殷温娇却留着一头垂至小腿的头发,在晨曦中闪烁着乌木的光泽。温娇在镜前反复确认,因穿越而绞痛的心总算获得了一点为数不多的安慰。
她坐下梳妆。见素心拿起一只青瓷粉盒,忙道:“不用敷粉,抹点面脂就行了,胭脂也不要,横竖我也无需见人。”
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用的都是铅粉,这种重金属超标的妆粉能使人肤色白皙,用多了可是贻害无穷,她还没有以身试毒的胆量。
身后的明心给她挽了个家常的随云髻,正取了枝珍珠宝相花金簪欲给她簪上,温娇自镜中看见,连忙拦住:“重,不戴。”
那钗着实繁复华美,华美得令现代夸耀的所谓高定珠宝黯然失色,也同样令曾经的秃头星人温娇小姐退避三舍。
明心顿了顿,又捡了枝轻便的嵌宝金花钿头簪要与她插戴。温娇又拦住:“太亮,不戴。罢了,我这脸色,戴什么都不好看,索性都不戴了。”
再好看的首饰,如果人被珠宝压住,那还是不戴得好。
明心哪知道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只道她是被陈光蕊伤透了心才无心理妆,顿了顿,眼底微生怜意。只是照她吩咐的这样一打扮,失了胭脂水粉的遮掩,暗淡的底色便暴露无遗,加之昨夜蒙头哭了许久,眼睛红肿得厉害,实在不怎么好看。
朝食摆了上来,明心假托发髻松了,指了另一个丫鬟顶替自己继续侍候着,自己则出去召集了房内的大小丫鬟仆妇,嘱咐:“娘子这阵子心头不爽快,大家都警醒着好生伺候。要是听见她言语上有什么失常的地方,也不要跟她分辩,她说什么是什么了。”
正说着,望见远处人影一闪,却是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走来,老远地就笑道:“明心姐姐,听说大娘子又病了,我们小娘使我过来送参汤,顺便有事要跟大娘子回一声。”
恐怕“有事”才是正事,送参汤才是那个“顺便”吧?明心腹诽,却又不好十分拦着她。这丫头名唤小玉,现伺候着陈光蕊的宠妾李小蛮,李小蛮之妹李阿蛮现怀着两月身孕,姐妹俩都是陈光蕊心坎上的人。殷温娇虽是正头娘子,可被冷落多日,阖府上下都知道她不受陈光蕊待见,她自己也是镇日以泪洗面,无心整治那些怠慢她的下人。作为殷温娇的侍女,明心对上小玉还真欠了三分底气。
温娇正吃着朝食,就听见不远处笑嘻嘻的声音:“请大娘子安,我们小娘听说大娘子身上不好,特意把郎君给她的高句丽雪山参挑了极好的出来,亲手炖了参汤,叫我送来给大娘子补补。”
“哦,放下吧。”温娇随口应道。
小玉见她如此冷淡,撇撇嘴,重新装出笑脸:“大娘子,我们小娘还说,今早郎君上朝前吩咐,回府后要在园里摆酒,跟她们姊妹一块赏月,还特特点我们小娘弹曲儿给他听。偏生我们小娘那旧琵琶摔坏了,新买的琵琶音色又太燥,就想着借大娘子的那面紫檀琵琶一用。”
一旁布菜的素心脸色霎时一冷:“那琵琶是娘子心爱的,李小娘上下嘴皮一碰,就想借走?”
小玉也登时把脸一拉:“明心姐姐说话也忒难听,我们小娘还不是为了让郎君欢喜?横竖那琵琶留在大娘子这里也没得人听,借给我们小娘又怎么了?”
什么叫“留在大娘子这里也没得人听”?就算阖府皆知殷温娇失了宠,也不该是区区一个妾室屋里的丫头能在正室娘子面前说的话。素心呵呵,用眼神止住想要抢白的明心,暗暗推了推身侧的小丫鬟柳翠。
柳翠心领神会,知道大娘子身份摆在那里,不便和这浑人一般见识,便是两位大丫鬟和她对嘴都嫌落了身份,此刻就轮到自己挺身而出,当下冷笑:“那琵琶可是大娘子未出阁时,太后赐给大娘子的。李小娘什么身份,想要,也不怕折了寿!”
小玉紫涨了脸:“什么身份?你倒是说是什么身份?都是伺候郎君的,谁比谁高。”
柳翠哼道:“反正比那个轻狂到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高。”
温娇被吵得脑壳痛,顿时觉得羊肉胡饼也不香了:“吵什么?把她说的那琵琶取来。”
小玉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挑衅地刮了眼柳翠。柳翠嘟了嘟嘴,暗想:娘子这和软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那李小娘算什么东西,被她欺负到头上,叫人怎么服气。
一时琵琶取来,温娇仔细端详,见那琵琶以紫檀为体,象牙为琴马,幽润的琴身上绘着的伎乐天金衣翠袖光华绚烂,一双妙目婉转柔媚,与她幽幽对视。下意识地,温娇将那紫檀琵琶抱在怀中,手法娴熟地弹拨了数下。
弦音如珠似玉,美若清露。
她愣了愣,温娇本身是不懂乐器的,那么这几下只会是来自于殷温娇的本能。昨夜梦中,她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的同时,似乎也融合了许多除记忆之外的东西。比如书法,学识,乐技,还有……情感。
适才听到小玉卖弄着李小蛮的得宠时,尽管温娇专心于食,却依然捕捉到了心海深处那一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