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凌波城外的古道上,一位瘦骨嶙峋的女子正支撑着身子缓缓朝前走去。这里已经是凌波城的远郊了,再往前走,便离开了凌波城的地界。
她回过头望着来时的道路,放眼望去,凌波城的城墙泛着青灰色的微光,默默伫立在大雪之中。她出城已经三日了,大雪掩盖了大部分官道,一眼望去都是一片白灰。
她扯了扯身上的斗篷,尽力将自己瘦弱的身躯全部裹进斗篷里,但是寒风似乎无孔不入,透过衣服不断地吞噬着她的体温。她搓了搓手,继续浅一脚深一脚地往前走去。
三天前凌波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似乎是城里面的某个大人物出事了。城主调来了虎卫将那大人物的府邸团团围住,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同时城门上的巡逻地官兵也多了起来,各大城门的值守官兵加紧了盘问,将见到的所有可疑人员都一一缉拿,并押入大牢。
荀芑在屋子里等了青玄两天仍然不见他的踪影,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后来听隔壁酒肆的一位来胭花巷喝酒的官兵说,不知怎么的,那整个府邸的人都死了,为首的魏老头也不知所踪。
这件事还惊动了万玄国皇室,国主下了一道谕旨给了各大城池,让他们加紧对城内可疑人员的搜查,一经发现全部押送京城候审。
出事那天,道门那边也派遣了使者过来,从天外御剑飞来一个道姑,在这官邸内和不知道什么东西大战了一场然后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伙子。
“我看觉着那小子眼熟,好像是之前经常来胭花巷厮混的小青子。”那官兵灌了一口酒,大口嚼着牛肉说道。
“你是没看见那小子,哎哟喂浑身是血,全身都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可真是遭老罪了。”
荀芑呆在屋子里默默听着,纤纤玉指攥着衣角。半晌,她从身旁拿出一把古琴。她伸手抚了抚琴弦,似是问候多年的老友,随即轻手一挑,悠扬的琴声自屋内传出,此曲以长调起意,后接婉转轻调,琴行过半,曲风急转之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胭花巷中,无论是行脚的商人,亦或是来往的行人,都渐渐陶醉在这优美的琴声之中,更有甚者竟轻声哽咽,掩面痛哭起来。琴声行至尾声,又从哀怨的曲调转换成激昂的快调。抹、挑、勾、剔、擘、托、打、摘 ,她的十指飞快地穿梭在琴弦之中,被划破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最终,伴随着曲子的落幕,琴弦终于不堪重负,崩断开来。她看着伤痕累累的双手,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傻子,你不欠我什么呀,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她望着桌子上的蜡烛发起了呆,她想起那天晚上,她被千金一笑楼赶了出来,穿着单薄的衣服默默走在清冷的大街上,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她竟也不觉着冷。她沿着胭花巷走着,看着里面的人们喝着酒,唱着歌,笑着,乐着。没走几步,体内的重疾又发作了起来,她昏倒在了街口。
她想回家。可是,家对她而言,现在已经很陌生了,甚至说,家对她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概念。她想到小时候父母把她带到千金一笑楼的时候,老鸨在第一眼看到她以后便惊为天人,口中连连夸赞。连忙吩咐账房取了二百两银子给到她父母。
她父母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以后眼睛都瞪大了,脸颊涨的绯红,连忙将那银子揣进怀里,随即将老鸨递过去的卖身契快速签下,笑得合不拢嘴。
从那天起,她便被留在了这千金一笑楼,跟着老鸨学习各项伺候人的手艺。后来听小厮说,那夫妻俩又生了一个,是个大胖小子,在那小子满月那天,举家搬出了城里。每每想到这,她眼睛里就泛着泪光,她好恨。
恨她的家庭,恨千金一笑楼,恨这个世界,更加恨她自己!
她就静静地躺在地上,感受着体温的迅速流失,四肢逐渐僵硬,随后她又感觉身体好热好热,明明都是大冬天的,为什么会这么热?
她想起之前来喝酒的旅人说过,但凡被冻死的,没有一个是穿着衣服的,都是将自己脱得精光倒在雪地里面。起初她还以为那人在胡诌,现在她懂了,原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她就要死了。
就在她准备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清瘦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他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感受到微弱的跳动以后,他将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罩在了她身上。随即一把抱起她,顶着大风雪将她带离了原地。
从那天起,她知道了那男子唤作青玄,之前是凌波城外道观的道士,后面还俗以后来到了城内,和街上不务正业的街溜子厮混在一起,平时靠接点脏活累活为生。
但是她从来不觉得他讨厌,她还在千金一笑楼做台柱子的时候,见识过太多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还有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世家子弟。这些人他们表面上对你彬彬有礼,满嘴的仁义道德天下大义,实则不过是贪图美色混吃等死的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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