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论迹。
未尝问心。
因此,许多人,便默认。
圣人,无血,无泪。
他们总是这么说,也总是这么信。
久而久之,连那具被追封成圣人的皮囊,自己也信了。
于是,他,就变成了她。
于是,每当,那些枉死的魂灵在污泥中褪色,湮灭时,她也真的能趋利避害,袖手旁观了。
圣人,非神。
神是生灵在彷徨时捏造出来的悖论。
圣人,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给文明强行续命,为种族播撒希望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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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多,那么多,为了家国,大义,或者其他什么而心甘情愿的人。
他们竭尽全力,拆下骨,扯掉肉,抛去廉耻,千辛万苦,付出一切,在她脚下搭成一节又一节的阶梯,让她一步又一步登上名为决意的圣山。
为此,不知何时。
她不再允许自己拥有哪怕须臾的悲悯。
所以,血,谁流的比他们多?
所以,泪,谁哭的比他们少?
所以,他又凭什么痛?
所以,她又凭什么停?
扭曲,撕扯,牵拉,贯穿。
已经被外界的攻击打得千疮百孔的怪物已然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用尽所有手段,只为破开宁云周身那层薄薄的屏障。
洛尹卡之童在抛出恶魔不该拥有的真诚之后就悄然离去,只剩一具靠着红尘碾才能放弃思考的躯体在黑暗中独自摸索。
或许是一刻,或许是一天,总而言之,当宁云感受到那股来自心魂深处的疲倦时,他放弃了。
逃避,酝酿悲剧。
而面对...
只见他闭上双眼,呼出一股仿佛来自灵魂的叹息,随即不再抵抗,在屏障消散,他即将被触手和利爪淹没时,打了个响指。
铁漠之上,微风吹过。
荒原突然寂静,满是疮疤的地面逐渐愈合,泥泞和土块开始上浮,在空中缓慢堆积成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纹路。
只需,一个刹那。
浅灰色的光芒似烟花般绽放之后。
将百娆的花灵腐化成邪魔的诅咒便烟消云散。
当那些诡异的肢体和臃肿的血肉焚烧成灰尽,无穷尽的鲜花和绿叶从大地深处涌现,这颗人工制造的铁星星第一次拥有了安祥。
“原来...”
季清歌望着眼底的奇观,喃喃自语,“他真的什么都能做到...”
“可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做到了...”
百花丛中,微光浮散。
那个撑着油纸伞,温婉如水的女子又回来了。
宁云望着不远处的她,恍忽之间,仿佛看到了那片潜藏在幽寂里的山谷。
你是想...杀了我吧?
有好几次,他都想这么说着,走到她身前,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的额头,对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接着再递给她一把刀子,让她了结自己,了却过去的全部恩怨。
可现实哪有那么美好呢?
可恩怨,又怎么会只是单纯的恩怨呢?
倘若,他,这个被那些人称颂的圣人,能在过去的路途中留下,仅能称之为恩怨的因果,那他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你还...真是...”
自清醒以来,就一直凝视着他的阿娆,忽然笑了。
“没变过呢。”
那笑中藏着太多东西,可宁云反复端详,却依然没从中找到他等了许久的东西。
“明明直接把我杀掉就好了,还非要多此一举,何必呢?”
她说着话,眼中的温柔落在宁云的身上,却好像在将他千刀万剐,剔骨削肉。
“偶尔也逃一下嘛,一直这么做,很累的。”
一阵风吹过,百花之间再次宁静。
许久之后,她还是那样笑着。
“我长大了,怎么样,好看吗?”
“我记得小时候,你总说我长大以后会是个大美人。”
“你说对了。”
“我现在,和母亲很像。”
“我的头发,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睫毛,还有...我的心。”
“都和她一模一样唉。”
翠绿和幽紫的微小光点逐渐从百花中涌起,慢慢汇聚到林娆的身边。
她是万花的精灵,代表着无尽的生机。
当她从恶咒的缠绵中苏醒,世上便再无一物能将她杀死。
她的力量正在复苏,三界的草木昂扬奔腾,对她的回归欢呼雀跃。
“所以,是的,我都知道了。”
“尽管,你瞒着我,林炎瞒着我,但,其实,在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因为...因为啊...”
“别恨。”
“别怕。”
“阿娘最后,其实都是对你说的,不是吗?”
沉默,沉默。
不知从何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