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1928年)7月6日。
总历时过三年的北伐战争终于宣告落幕,校长赶到北平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来平之第一任务,即为祭总理灵。”
这是他心心念念要做的头等大事,为此他势如破竹,一路北上,即便遭逢鲁省省会惨案,竟然也要选择绕道而行,急速赶至北平碧云寺,夺得孙先生之遗体!
今天他终于能以当家人之姿态策划和主持对碧云寺中山灵的祭告典礼!
早上7点50分,由唱礼员引导,主祭校长,襄祭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入场,与祭者有白崇禧、邵力子等三百多人,均着中山装。
祭祀仪式为:奏乐、主祭者就位、襄祭者就位、与祭者就位、奏哀乐、主祭者献花、主祭者向遗像行三鞠躬,全体随词行礼、读祭文、主祭者偕襄祭者谒灵柩前恭谒遗容,与祭者静默追念、主祭者偕襄祭者复位、为革命先烈静默三分钟,志哀、奏乐、主祭者退、襄祭者退、与祭者退、礼成。
校长的祭文长达数千言,沉痛追思之情溢于言表,通过生者与死者的对话,宣告了新时代的到来。
行礼、献花、读祭文后,主祭等即到灵柩前恭谒遗容。
校长放声痛哭,其他人也都纷纷落泪。
1919年革命后,孙先生始终没能彻底掌控北方,而这一举措被校长完成,这场祭告,是他亲自导演和主演的一场仪式政治大戏,让他完成了对巅峰角色的塑造与定位,为其日后超强的权力操控奠定了实质性的政治根基。
此后的奉安大典,亦是这种仪式政治的延续与扩展。
今年他刚满37岁,1922年在永安舰为孙先生鞍前马后前,他甚至连小角色都算不上,为了这一天,他等了许久。
同一天。
叶公馆内。
晶石收音机里不断传来实时播报,这一场盛大的祭告典礼是当下最大盛事,无数吃瓜群众蹲守在收音机前细细聆听,其实这类国家大事对大部分人而言遥远如星辰,他们根本不在意谁是谁,谁又做了什么,只不过能当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一统了啊。”叶雨樵心生感慨,他不知道这对叶家来说是好是坏,只是感觉到一个旧时代在远去,一个新时代在接近,这种时候,人总会有无数感叹。
“名义上的,不作数,而且没啥太大意义,他就图個名声。”叶洛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淡淡说道。
叶豪愣了下,狂妄如他,都不敢在背后说这种话,转头看弟弟,说话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难怪张定瑶等人都笃定他会在上海滩商界大杀四方!
不敬鬼神,不畏军阀,不怕帮派!
这就是叶家二少爷!
叶青青等一群女人罕见没有打牌,也抱着个晶石收音机躲在房间里一起聆听。
“这校长是最大的官嘛?”二姨太李文婷不懂政治,磕着瓜子随口问了一句。
叶青青白了她一眼,笑道:“二妈,这可是当下国民政府的一号人物!你说呢!”
“那他拜的人是几号啊?难不成是零?”李文婷继续轻笑,“反正在北平,也影响不到上海滩吧。”
“他们军阀只会自己人打来打去,把我们家园打得千疮百孔,都该死!”施剑翘站在一旁淡然说道,她冷如冰山,身材高挑,每每提及这些军阀,就没有什么好语气。
“二少爷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呢。”碧云霞更不懂这些,但以前偶尔听叶洛评价过这位校长,现在才知道他是这么厉害的人物,缩了缩头,不敢把叶洛的评价放出来。
“当真?他也是这种看法?”施剑翘嫣然一笑,看过来。
“嗯呢。”碧云霞微微点头,心里想着以后二少爷不管对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听他的,不反抗,也不说出去,免得给他惹祸。
“好啦好啦,说这些还不如打牌有意思呢。”张安意年纪最小,她打了个哈欠,这些天陪着姐姐们玩乐,舒服得都不想去中西女塾读书了,“我都犯困了。”
楼下。
叶洛将收音机转台,听听亚美广播电台的新节目。
这是他给苏祖国提议弄的新东西,在时事政治中夹杂些评书戏曲歌曲,或是人文轶事趣闻,丰富节目内容。
现在的电台要么由洋人掌控,整天放乱七八糟的国外新闻,要么是为数不多的国产电台,为了生计,各种插播广告,听30分钟,有25分钟全是各类广告。
亚美广播电台的横空出世,加上上次的专访节目,一下子就火起来了,收听率一度碾压其他华商电台。
叶洛也趁机正式出钱收购了亚美,与苏祖国三兄弟协商后,将亚美无线电厂改名为叶氏无线电厂,亚美广播电台则不变名称,一切继续由三兄弟经营,但归属于叶氏投资公司旗下。
有了叶洛这个大财主,亚美无线电厂的日子终于好过了起来,和华商广告公司一样,有了逆风翻盘的机会。
这些商界上的变动都是小事,因为如今的上海滩正陷入戒严时期,施中诚等人大肆横扫县城区和郊区的帮派,为防误伤,许多人都不敢出门,静候清扫结束。
不管大的小的,但凡有点规模的帮派都被狠狠修理了一番